胖牛的嘴巴和吴过的手背都开始流血。
吴过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胖牛可能是因为身体肥硕,反射弧比较慢,直到看见血滴在自己的校服上,并确认那是自己的血以后,才开始大叫、发狠。
正准备一拳抡回去,班主任忙喝止住他们:“干什么呢?不好好晨读,大早上就能打起来?”
胖牛一见班主任来了,便不依不饶地告状,说吴过故意打他,对于泥蛤蟆的事情绝口不提。
班主任又看向吴过:“吴过,你是怎么回事儿?无缘无故地为什么打牛磊?”
吴过紧紧地握着被摔烂的蛤蟆兄,大声喘气,任凭自己的手背流血,忍着眼泪,一脸恨恨的表情。
最终他还是没说话,听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数落、罚站。
班里其他的同学自是看热闹,也没谁站出来为吴过分辨几句。
在外人眼里,不过是一对不值钱的泥蛤蟆在推搡中被摔碎了。
但这对蛤蟆兄弟对吴过来说,可不简单,那是他对故土和童年的唯一一点念想,意义重大。
最后的结局左右不过是放学留堂,等上弦月悬在天空,吴过的爸爸不请自来,跟班主任鞠躬道歉,保证再三,算是把吴过领回了家。
在夜色中,吴过尾随着自己唉声叹气的父亲,手里紧紧攥着残缺的蛤蟆兄弟,隐忍地默默哭了一路。
到家时,煤油灯光下,父亲转头看见自己的儿子已经泪流满面。
他自是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虽不是品学兼优,倒也不至于学坏。
想必儿子一定是受了委屈,可吴过打小脾气就倔,他一时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沉默地坐着,唏嘘地为自己卷好一支烟——
“到底是受什么委屈了,你为什么打人家。班主任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吴过还是没回答,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说牛磊弄坏了他的你蛤蟆,别人一定会笑话他把泥巴当宝、小题大做之类的。
但那是他的蛤蟆兄弟呀,家人们谁懂啊。
那不是一对简单的泥塑,那是他的故土,是他的童年,是他的老伙计!
所以他说不出口,即使他说出来、像牛磊那样去告状,也换不回他的蛤蟆兄弟了,还不如给他一拳来得痛快。
那种痛苦没人理解,班主任不会,爸爸也不会。
小孩子阅历有限,他从出生到现在的眼界就是他的全世界。
没人能感同身受他的丘壑,他敏感,他也不愿多说。
父子俩沉默半晌,煤油灯和白色的蜡烛火苗你摇我摆,似乎在给父子对话烘托气氛。
那时候民用电虽然有,但尚未普及,停电的情况时有发生,陶都的村镇也不例外。
终于,少年嘴里挤出一句:“我不想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