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套组合拳,在小学的女孩群里格外惹眼。
这姑娘的家境应该相当殷实,发育得也早,胸部已经微微隆起,连衣裙量体剪裁,清晰地勾勒出腰身的线条,跟女小学生似乎很难联系起来。
青春期最要命的便是这心理上微妙的变化,不亚于身体上日新月异的成长。
本来就因为身在异乡而敏感的吴过,现下更敏感了。
他比小时候更不爱讲话了,有时候看到或听到身边人笑的时候,脸就会变得阴暗下来。
不过这个镇上因为工艺厂的存在而相对富裕,不久后吴爸也搬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
虽然台不多,但是内向的少年每天乐此不疲地沉浸在武侠的江湖中。
霍元甲、许文强这等大侠,渐渐成为他的精神支柱。
冯程程不知为何又变身成了白娘子,不过没关系,无论她是富家千金还是蛇妖,她都美,吴过都喜欢。
在少年胸腔中那股浓得化不开的乡愁,被电视机里的世界抚慰着,每天躺在床上,吴过都在想自己以后要如何行侠仗义。
可是无奈,他还在上学,为什么郭靖、杨过都不用上学?
他做梦都想像陈真那样踢掉“东亚病夫”的招牌,有的时候在镇上看到外来的日本人,他都会撅起嘴,没一点好脸色。
吴过开始认为学校是牢笼,上学像服刑,比上坟还可怕——
毕竟上坟扫墓吊唁亲人时,大多在清明,是适合春游的光景。
可上学就难受多了,每天都要去;
上坟还可以半真半假地哭个丧,虽然不知道哭什么,但是做完这个任务还挺舒服的。
但上学就要做至少一天的任务,考试不会做题,总不能原地放声大哭吧。
越想越不划算,真是压抑啊。
吴过甚至有一阵儿很憧憬祭祖这件事,因为这样他就有个借口回家了。
然而来陶都快四年了,吴过也只是回过老家一次,之后也不知是何时了。
吴过把书包里的蛤蟆兄弟拿出来,放在课桌上摆好,一如既往地坐好,开始晨读。
教室空间狭小,每张课桌的前后距离不过三十厘米,这也是学校规定的。
那个年代,连坐姿都要求,左手要压右手,有弄反的,全班都得跟着练坐一小时,美其名曰——从小培养同学们的集体荣誉感。
可是每个集体,总有那么一撮喜欢挑战权威的“坏分子”,比如吴过前排的牛磊。
牛磊也人如其姓,体壮如牛,小小年纪,胖得走两步就喘上了。
他脸蛋一年四季都白里透红,犹如喝上头的醉汉,冬天上体育课,总能“位列仙班”——跑圈后,挥汗如雨,同学们肉眼可见地看着一股水汽从他天灵感上逼出。
牛磊好吃,总喜欢抢别人吃的,连女同学抽屉洞、铅笔盒里的小零食也不放过。
这要是长大了,绝对是个收保护费的狠角色。
他爱好多吃多占,仅仅三十厘米的空隙可容不下他,因此坐在他身后的同学也就遭了罪。
本来三十厘米的地方都做不了写字的一尺一寸一拳头了,再碰上牛哥,也就剩个喘气的空了。
不知为何,牛磊突然被班主任给叫出去了,一通折腾,艰难地从课桌间挣扎出来,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
吴过忍俊不禁,连忙护住自己的泥蛤蟆。
牛磊瞥了吴过一眼,满不在乎地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