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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调群愿罴小姐心烦意乱 收人心祝学士气定神闲

上回说到,祝懿送别屈顾二人,又与林芳泽谈论一二,心中未免有些怅然。而华岐找到了罴阑,则是有些别的企图。

罴阑对这女子的情感有些复杂,要论出身,自己是士族出身,本来看不上华岐,只是华岐天生貌美,远远压过了罴阑,外貌一直是罴阑引以为耻的一项,也最烦有人讨论自己的外貌,于是见到华岐,心中顿时自卑起来。只是,自己是罴家的小姐,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就在一个匠人之女面前露出怯色,于是道:“喻章素来忙碌结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这。”话中意味,便是讽刺华岐。

华岐本是性情中人,一听此话,顿时心生不悦,只是才学了外事之讲,于是定下心来,道:“来找罴家小姐,要说无事,那自然是假的,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罴阑道:“我势单力薄,如何能助你。”华岐笑道:“这就是罴小姐过谦了,这高塘园中,除却你的好姐妹倪翊,还有谁敢言位不如你?怕是小姐对我有些看法,方才出此言。”罴阑心下一阵疑虑,不知这美人到底意在何为。

华岐笑道:“罴阑小姐与倪大小姐应当是至交,那么也应当知晓如今倪翊正在考虑为你们万兽接纳新成员的事情吧。”罴阑心中一紧,这句话直接触动了她一直在考虑的事情,自己身为士族的大小姐,整个万兽也都是以士族人为主,一下子接受一个庶族的女子进来,未免会让人觉得万兽变得掉价,之后想再吸引更多士族人,就变得困难了,这也是她一直坚持反对孟遥岑加入的原因。

看着华岐,她笑道:“华小姐管的有些宽了吧,我们习惯了指桑骂槐,你突然来教我们要单刀直入,我们怕是难以理解。”华岐一听就知晓这是罴阑在暗讽自己的匠人出身,不配与她士族大小姐说话。于是,华岐淡淡道:“我是觉得本来不该来多嘴,只是罴阑小姐要是真的愿意将头埋进沙子里,我也是不会在意的,最多算是好歹同窗一场,我不太想看到今后的罴家大小姐不能再趾高气扬了。至于我所指的是什么,大小姐自己应当比我清楚得多。”

罴阑脸色一阵变换,她当然知道华岐话中意思,如今留朝风雨飘摇,三征皋余不成,国家赋税沉重,民不聊生,求命军不断逼近,如今已经围住湖都,皇帝费阔自身就危在旦夕。倪家也好,罴家也罢,这些士族无一例外都是依赖皇室的恩宠才能崛起,本身的根基尚算不得深重,何况要是拦不住义军,让那群贱民翻了天,这些恩宠必然随之消散。只是,虽然罴雹子本人勇武善战,奈何义军已经深得民心,许多州郡见到义军过来,都是开城迎接,罴雹子的人越打越少,义军却是越打越多,如今已将湖都死死围住,朝廷的几路大军都攻不进去,有些庶族出身的将领怨恨皇室偏袒士族,更是出工不出力,只是在包围圈周围打转,一旦义军过来立即退却,这才是华岐所言整个士族的困境。

华岐眼看罴阑沉默,心知自己是刺激到了,于是道:“看来我说中了,大小姐不知可愿意听我言说几下?”罴阑正在思虑,也懒得搭理,华岐索性就续道:“其实想要留一条退路给自己也很简单,只要大小姐就此点头,允诺让孟遥岑加入万兽,将来后续的庶族一旦见到你们拉拢了孟家,就是对整个庶族放出了信号,必然会设法支持你们,至少也会保持中立,到时候就算局势有变化,你们仍然能够高枕无忧。我想,如果是乃父在此,想必也会大力支持才是。”

罴阑不禁笑了,道:“你这大美女,看着是不学无术,却不料分析起来倒是头头是道,说的我倒是有些心动了,不过我对于那孟遥岑并不熟悉,为何我要接受她过来,她来了万兽,可是后续的人员调配又如何是好呢?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所在,如果每一个加入万兽的人,都能与我们这些骨干相当,我们以后还怎么服众。”

华岐心中一阵好笑,心说这人真是小姐当多了,直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社会地位。假如真的让义军打过来,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自己的目的是来完成祝懿的考验,将罴阑说服,而不是在乎她是不是还要摆大小姐的架子。毕竟是在荣华富贵中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要想一下子就转变了思维,那才是痴心妄想。于是,她道:“其实说一套做一套,不正是你们士族最喜欢也最擅长的吗?虽然孟遥岑加入万兽,但是不妨碍你们之后给其他要加的庶族男女进行设限。孟遥岑是庶族首个加入万兽的,算是从龙之功,那么理应与你们骨干一个地位,至于之后的,那就另说,这些你作为罴家的小姐,莫不是忘了?”

罴阑这下彻底无言,她是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单是看着容貌秀丽的工匠女子,能这般层层分析到士族与庶族的利益纠缠,并瞬间找到症结所在,还能设身处地为她消除顾虑,这下就算自己心中再有不悦,也不好不承认了。毕竟,自己虽然对于那孟遥岑没有多少好感,但是相比于此,自己家族的利益才是重中之重。只要能有利于家族的维持,那么不在乎是否开心。

于是,罴阑道:“你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只是让我主动去找轻羽说,我做不到,要是你这么想当和事佬,不如就让你去和轻羽说一番,让她再来询问我的意见,如此我便顺理成章答应下来。你看可好?”华岐不禁一阵好笑,道:“这自然无妨,下午有宣讲的大会,届时我去与倪大小姐说上一二就好,只是还望罴小姐别出尔反尔。”

罴阑道:“士族最看重的就是名誉,要是我们连这点小事都不能遵守,哪来的现在的位置。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与我们万兽素来也无交集,为何就这般主动来帮我们进行转变游说,看来是其中有些所求,说出来吧,我想我能答应下来。”华岐心中倒是有些惊异,毕竟开始来找罴阑,确实只是抱着要完成祝懿考验的态度,结果却被罴阑反问这一句,心中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是合理之中,毕竟这些士族久在朝中晃荡,自然知晓一切帮助都有价格,必然需要支付相应的代价,也只有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接受别人的帮助才是心安理得,这样才不担心后来因为欠下人情而左右为难,毕竟世家大族最怕就是欠人情。

于是,华岐道:“既然罴小姐已经开口,那我也就不藏了,万兽旁边有一个附属势力,里面的有个男子倒是长得俊秀,如若罴小姐不弃,不如就帮我说教一下,直接给家妹当个亲事也好。”罴阑不禁笑道:“你倒是观察的精明,我们附属有几个男子,长相如何,你都这般清楚,我倒是对你有些刮目相看了。”

华岐心中其实有些无语,毕竟那些男子再怎么说,地位也就是平民阶层,与匠人倒是有些差距,况且还是大家族手下做事的,难说没有些什么污点,让他与自己妹妹相配,实在是无法可说。也就是随口应付一下罢了。于是,她道:“这样的话,我就算小姐默认了,那等事成,可要如期兑现呢。”说罢,就摆手离去了。

才走了不远,就看到祝懿正站在对面,看着自己。华岐道:“你是一直就在跟踪我吧,就那么想看我完不成考验?”祝懿笑道:“我们大美女这般聪明伶俐,缘何对自己这般不自信?我不过是等着你完成考验,来跟你贺喜罢了,真是不领好意。”华岐道:“废话少说,我已经完成考验了,你记得帮我退婚。”祝懿道:“没问题,这不是什么难事,过两天去找令尊就好。”

华岐突然收起神色,道:“对了,你就那么想帮孟遥岑吗?她是什么人,你应当很清楚吧。或者说,要我现在多嘴几句?”祝懿道:“我大抵都是清楚的,只是心中实在放置不下,初来新园,心中最是彷徨之时,是攀之和轻羽不顾身份差异,给了我正常的对待,这是我祝懿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这一次就当是我还她们一个人情,攀之去到万兽,对她和轻羽是个双赢,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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