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翊却道:“话不能说那么死,自古怀有真才实学的,几乎是都受到寻常世道排挤的,我倒是相信他。”小罴道:“就算如你所说,这人的面相就是那般的奸诈,只怕心中不过是利用玩弄你一番,别忘了他和孟遥岑可是关系亲昵,孟家不过是个庶族,他对她如此要好,只怕是真有些想法,你很可能只是他攫取功名利禄的一个跳脚。”倪翊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先不说了,上课了。”说罢,匆匆离去。
今日的课堂还是一如既往的寻常,诸生也不过是讲解得切磋,跟着台上的先生摇头晃脑地念着书文。突然,一位中年男子领着一名青年进入了教室,打断了先生的说教,道:“各位,介绍一下,这是屈岳,字文陵,以后也会跟着大家一同学习。”只见来人身姿中等,却是一张玉面,显得英姿勃发,一些女子顿时在脸上挂上了绯红。
祝懿细细去瞧来人,顿时觉得一股相熟感传来,似乎自己心中所想一定能为其所知一般。那屈岳也往祝懿方向瞧来,嘴角不觉勾起一道笑容,随后便下去座位上了。祝懿心中有了一些盘算,这人气宇不凡,显然是有识之士,自己或许能去结交一番,兴许有些收获。
很快先生便结束了演说,出了门去。祝懿细细去瞧屈岳,却见屈岳已经回头看向了自己,于是讪讪一笑,算是回应。这时,屈岳已经推开几名前来说话的女子,来到祝懿身边,道:“阁下屡次看向在下,可是有事说与在下。”祝懿摇头,道:“看来文陵兄很是敏锐啊,这也能料到。”屈岳道:“祝懿祝伯谦的名号我倒是早有听闻,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见到兄台第一眼,便已觉不是凡人,想来伯谦兄是有事要说与我听。而且,我大抵已经晓得了。”说罢,轻轻拾起祝懿桌上的那本《策论总编》,淡淡一笑。
祝懿很是惊讶,素来他瞧这些,总是被说是不务正业,加上他成绩总是垫底,自然没人觉得这些东西能对考取科举有用。屈岳道:“兄台借一步说话吧,有些事,总是多有不便。”祝懿明白其中道理,于是欣然起身,随屈岳往屋外去了。
二人来到屋外,屈岳先开口道:“不知兄台的心中所想,可是那玄遥的荣华富贵?”祝懿笑道:“自然如此,某一生所愿,就是偎红倚翠,渴慕风流,这便是一众男子的毕生梦想。”屈岳笑道:“伯谦兄是还对我有试探呢,不肯轻易说出内心所想。”祝懿道:“阁下所说确实如此,只是在下先前常常袒露心迹,屡遭嘲弄,于是也学聪明了。还请见谅。”
屈岳道:“伯谦兄,你既然有那般宏图壮志,何必如此屈服于世俗之中。”祝懿道:“游龙蛰伏,不过是为了腾飞之时,我这般收缩,不过是韬光养晦,以待后来世道变动之时,我有足够力量操纵风云。”屈岳点头道:“伯谦兄此言,我深感佩服,屈某十余年来,也算是有些想法,可惜无人在意,只能潜心于科考,以免之后潦倒。如今见了兄台,才算是遇到知我之人。这是我写的强国九论,给伯谦兄过目一番。”
祝懿接过一瞧,细细去品,只见开头就写着“故所以成国而图雄者,一为知心,二为致用,三为正民。此三者,凡添又三,三而三之,合则为九。知此九者而行之,则近王望霸矣。”堪读到这里祝懿心中已经荡起了久违的澎湃,那股并吞天下的豪情已经重新燃起,连忙道:“文陵,你如此盖世才学,将此文章策论献与朝廷,你定能觅得一官半职,此后衣食也算有着落了,何必给我一介凡人赏阅。”
屈岳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寻觅了这些时日,就是期待一位能知我信我的人,如今兄台正是此人,该是在下的荣幸。我从你的眼中,能看到王者的渴望,那是一种旁人所绝无拥有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你就是屈某一向来找寻的人。将来的天下,我愿追随你,在这将起的风云之中,找寻晨曦。”祝懿心下一阵感慨,道:“人生贵有知己,今日某才知此话不虚,今日兴至,不如你我结为兄弟,今后一同匡扶大义。”屈岳眼眶也是一红,紧紧握住祝懿的手,道:“公如青山,我如松柏。今后的天下,一定会记住你我。”
此时的园中矮铁堂中,三名女子正在商讨着什么。这矮铁堂乃是高塘园中提供学者商讨研读经典的地方,白昼是人满为患,入夜了大家都回寝馆了,于是便空闲出来,只留给这三人讨论。当中一人,生得矮小瘦弱,满脸都是猥琐之情,尽是那些站街女子才有的浪荡之色。当中的,就是先前出现的骆骅。在另一边的,则是一名大脸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说话尖锐,宛如随时要唱出戏来。
骆骅率先开口,道:“那羽帮的人,今日又来找祝懿了,倪翊是死心在祝懿身上,我不能容忍。”那浪荡之女立即道:“我早就说那祝懿不是个东西,先是勾结孟遥岑,又与倪翊相关,这人的人品显然有问题,我看负识,你还是别理睬他了。”骆骅闻言,却是摇头不语。那大脸女子于是道:“负识,想来你并非是于那祝懿有意思,不过是看孟遥岑和他相好,你心中不太平衡,问题的本质不在于你要得到他,而是要拆掉孟遥岑和他,你心中自然就舒服了。”
骆骅道:“依你之见,是要出手去拆了他们?”大脸女子道:“不然,依照目前祝懿的行为来看,只要有机会触发,就会产生误会,倪翊此人多愁善感,情感细腻敏感,稍微的事都会使她胡思乱想,自然就会疏远祝懿。再说,反正目前孟遥岑与我们的关系已经疏远,小晗和她已经水火不容,孟遥岑目前就在寻求别的势力收留,如果能挑开她和倪翊的关系,那么只要倪翊不收她,整个高塘园也不会有人收她,就她那种性格,你觉得她还能去哪里?祝懿要离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魔方必须重组,那才能走得更远。别忘了,我们只是女子,去不了科考,马上就是动乱,我们必须收拢势力,之后才有可能。倪家那是士族,我们必须笨鸟先飞才行。”
那浪荡女子道:“是这样没错,之前婊婊的事情弄得高塘园鸡飞狗跳,如今我和她孟遥岑已是割袍断席,负识你夹在中间也是不好做,不如就直接和她也淡了算了,对吧反映。”原来这女子就是那所谓小晗,语气阴阳怪气,充斥着挑拨意味,只是这骆骅似乎铁了心要保她,于是道:“好,我们就等着看戏,这孟遥岑生性浪荡,我倒要看看,祝懿这般奉行传统的人,是否会疏远她。反映,多谢你疏导,我感觉好多了。”这大脸女子,原来名为靳照,字反映,是骆骅的左膀右臂。
而倪翊心中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小罴却是存心要护住好友的情感安全,一直提防着祝懿的行为。孟遥岑究竟何方神圣,为两派人所讲解忌惮。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