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个词刺激了沈珏,他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周岩山的胳膊,颤抖地说道:“救我。”
“怎么救?”周岩山试着抽回自己的手臂,却被越发用力地握住了,“你先放手,慢慢说。”
“因果镜……你,进我的因果镜把线改了。”沈珏急忙说道,指甲深深抠入周岩山的手臂,“人不是我杀的,我是被逼的。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不想杀人,我不想的……”
眼看着胳膊要被他抠出血,周岩山一巴掌用力拍他手背上,惊得沈珏瞬间松开手,“兄弟,咱俩不同道,你的因果镜我进不去。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看能不能找人帮你。”
周岩山拿了串烤鱿鱼放在沈珏盘子里,抬抬下巴示意他吃点。他自己则拿起啤酒瓶仰头灌了几大口,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一直冷到胃。
似乎被周岩山这接地气的举动感染,沈珏终于露出点除了惊恐和木然之外的表情。
他看了看手边放着的啤酒,颤抖着嘴唇勾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拿起酒瓶一口气灌下一大半,放下的时候打了个酒嗝。酒气直冲鼻腔,刺的沈珏红了眼眶。
“你是……人间道业师。”沈珏声音沙哑,语中透着绝望,“你帮不了我。为什么我会出生在修罗道……沈家的业师全都在人间道,只有我。为什么……如果我也在人间道,他是不是就不会找上我了?”
“谁找上你?”周岩山问道。
沈珏抬手擦了一把眼睛,似终于冷静下来,颓丧地说:“他说他叫娄曲……是修罗道业师。”
这名字有点耳熟,周岩山来不及细想,继续问道。
“他找你干什么?”
“第一次见他是在因果镜里。他……”
沈珏的话停在这里,随一声惊天巨响,他的生命也停在了这里。
烧烤店楼上的一个广告牌突然掉落,不偏不倚砸在沈珏头上。在众人惊叫四散和桌椅翻倒的杂乱声响中,沈珏被砸倒在地,鲜红的血从他后脑奔涌而出,快速淹没碎裂在地的广告玻璃板,在灰黑色的水泥地面蔓延开来。
周岩山迅速抬手遮挡住飞溅过来的玻璃碎渣,然后抬头看去,两组固定广告牌的铁栏杆空荡荡地支在三层高的位置,在风中微微发着颤。
他立即摸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同时蹲在沈珏身边查看他的伤。
左边半个头此刻已血肉模糊,左肩靠近脖子的位置被砸得皮开肉绽。肩颈处是掉落的广告牌的首个承力点,然后广告牌向他头部偏倒,玻璃面板碎裂后扎进他左侧头部。
实在太多血了,周岩山无法判断致命伤在头侧还是肩颈侧。他脱下自己的风衣外套,捏着袖子揉成一团死死捂住沈珏脖颈处的伤,那里没有玻璃碎屑,而头侧还扎着几块玻璃,他不敢碰。
“沈珏,你撑着点,救护车马上到。”周岩山唇角发干,微喘粗气,额上有汗水滑落。
周遭人群逐渐围拢过来,纷纷发出急切慌张的声音,有人在打电话催救护车,有人在报警。烧烤店老板手忙脚乱地想帮忙,却不知能做什么。他跪坐在半着阖眼的沈珏身旁几乎要哭出声。
“这杀千刀的老金!跟他说过好几次那广告牌风一吹就响,他就是不修。完了完了……我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沈珏喘息困难,逐渐出气多进气少。他突然伸手死死勾住周岩山的脖子,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他往下拉。
“业火,业……业火……”沈珏颤抖着嘴唇,在周岩山耳边挤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你说什么?”周岩山听不清,几乎要将耳朵贴在他唇边。
“娄,娄曲……业……”鲜血带着气泡从他唇边流出来,喉咙发出滚水般的声音。
下一刻,沈珏颓然松开手,整个人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