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叶方秋倒是带了两个人间道业师过来,但没机会碰他们的因果线。可惜。”周岩山平静地说道。
他一手拿起匕首,一手扯住自己头顶的发,沿着发根儿一下下削过去。随着嚓嚓声不断响起,瓷白的洗手池里快速落满一撮撮横七竖八的乌黑发茬。
“什么声儿,你干嘛呢?”周瑞阳在电话另一边问道。
“断三千烦恼丝。”周岩山扬起嘴角轻笑一声,眼中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直说理发就可以了。”周瑞阳吐槽一句,然后不耐烦地说道:“行了不跟你扯了,我得想想怎么查实验室地址。妈的,脖子以下都入土了还没个安生日子过。回头弄死那帮修罗道的孙子!”
周瑞阳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此时,周岩山头上的发已被他割得参差不齐。他放下刀,拿起一旁的电动剃须刀,慢慢将剩下的高矮不等的发茬剃平整。那剃须刀并不很贴合头皮的弧度,全部剃下来依旧留了层一毫米的发桩,看着和光头差别不大,只颜色深一些。
他洗完澡看了会儿电视,喝了两罐啤酒,抽了一支烟,然后给周锦书去了电话。
电话没人接,他点开微信调出周锦书的名字,拇指却悬在屏幕键盘上方久久落不下去。
房间没有开窗帘,只电视屏幕发出的光不停变换跳跃着。似乎正在转播一场足球赛,时不时爆发出的欢呼声,和解说员歇斯底里的高频喊叫声一起充斥在幽暗的房间。
他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输入,关掉微信界面,周岩山把手机扔在枕头边,躺下后将手臂搭在自己眼睛上。
电视中解说员的声音带着亢奋和激昂,语速极快地点评着每个球员的每个动作,以及球门前每个或惊险或精彩的瞬间。
——热闹非凡。
周岩山就在这场冷寂的热闹中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近中午,他点开手机屏幕,周锦书没有联系他。大约她也和他一样,不知该怎样完成这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联络吧。
来时两手空空,并未带任何行李。周岩山昨天回到酒店便叫前台帮他下单了一身衣服和一个手机。他的手机在傅家地下村被人收走了。换下浴袍,将满是血的衣裤塞进垃圾袋,他拿着房卡出了门。
来到关池房门前,他敲了片刻却没人开门。
周岩山没有给关池打电话。在他看来,关池会立刻准备新手机的概率是零。毕竟连微信好友都只有一位的人,很难想象对手机有多大需求。
来到酒店大厅,周岩山办理退房时问了前台服务员,这才知道关池今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
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这样走了——真没礼貌,周岩山不禁想到,但思及关池的性格,倒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关池清了自己和周廷昱之间的死生因果,引娄易出面的计划已告失败,如今确实没理由与他继续同行。
然而让周岩山意外的是,连周锦书都不告而别了。
他以为她还在华芜市的医院里,然而等他处理完那栋古董级的老宅的赔偿事宜,清理掉他们遗留的行李后,周锦书的主治医生说她两天前就出院了。
离开得悄无声息,宛如人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