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意外的不止周岩山,杜方鸣在看见目标人物的时候也微愣一瞬。他转头看了看脸色平静的吕雁,确认没找错人。
“你不认识那个人吗?”杜方鸣蹙眉,停下脚步。
吕雁眨眨眼,摇头道:“周廷昱没有说过名字。”
杜方鸣沉吟片刻,问道:“人间道周家下任家主,周岩山。最多十年会成为人间道业师的领军人物。同样是周家人,周廷昱为什么要杀他?”
“他没说。”吕雁仍旧摇头。
杜方鸣下意识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如果为夺权,就算没有周岩山也轮不到旁支的周廷昱。他是要为谁做嫁衣?不过周家的事他也不了解,周岩山的脸也是很多年前路过宿邕山的时候偶尔见过一次。
明白周廷昱始终不提这人名字的原因了,他怕他知道要杀的人是周岩山,不肯接。
杜方鸣冷笑一声,被小看了。
确实,这么干和与整个人间道业师为敌差别不大,换做别人恐怕得掂量一下。但他这么多年刀头舔血,和整个人间为敌他都不在乎。
迎着风雨,杜方鸣和吕雁来到周岩山身后。
周岩山依旧坐在楼顶隔着雨雾看远山,一腿屈膝踩在地面,一条腿耷在楼檐外,双手撑在身侧。他后仰着回头看向二人,眼中倒映出上空乌云间偶尔跃动的闪电,如利刃劈出刀光。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滚落,尚未掉下来,人已消失在原地。几乎与此同时,杜方鸣和吕雁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云间依旧电闪雷鸣,伴随空中时不时耀过的刀光,仿佛在天地间编织了一张过电的网,此起彼伏地照亮一片片区域。
先前看过吕雁的功夫,周岩山已料到杜方鸣走的是刚猛路子,如今一见果不其然。那一拳一脚都重如千斤,双手覆盖着他的入境媒介,一双软甲手套。有这东西在,周岩山的刀伤不到他。他力大无穷,却刚好缺了点速度。
于是两人一时僵持不下。若比谁耗得过谁,杜方鸣不占优势。他招招尽全力,求的是一招命中就能让对方再也爬不起来。然而周岩山的速度刚好克制了他的路子,打了半天竟是一招都没打中。
他打不中周岩山,周岩山对他可刀刀落在实处。只不过每次攻击方向是他的要害时,他的手套软甲都会如期而至,哪怕来不及格挡,也总能改变一点落刀方向。于是杜方鸣一身血,却依旧笑得张狂。
但他耗不起,身上血洞开多了一样能要他命,所以杜方鸣一定有后招。周岩山已了解他的攻击习惯,闪避得游刃有余,甚至开始分心寻找吕雁的身影。自他和杜方鸣交上手,吕雁的气息就消失了。
“你在找什么?”杜方鸣问道,用顶周岩山半个脑袋大的拳头狠狠砸过去。
周岩山后撤的同时举刀挡住他锤子般的拳头。这副手套软甲中蕴藏了不少精神力,坚硬程度堪比钢刀铁剑。
狂风暴雨中,周岩山弯起嘴角笑了笑,“吕雁还没准备好吗?我都等困了。”
杜方鸣微抬下巴,斜着眼看向周岩山,眼中有挑衅嗜血的光。突然一阵电闪雷鸣从远方天际冲过来,眨眼便劈落在周岩山身前。如果落雷再向前移半寸,周岩山的天灵盖该冒烟了。
套着金属软甲的拳几乎同时袭来,周岩山来不及避,一手举起不夜刀,另一手屈臂抵住刀身,硬生生接了杜方鸣全力一击。金属相击之声被雨声覆盖,只见周岩山在这一声之后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撞上操场边的水泥看台,砸出一个深坑。
他从砖土中爬起来,笑着擦了一把嘴,舔舔嘴唇后侧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本以为吕雁只是躲起来找机会偷袭,和上次一样操控些有具体形态的东西。没想到她连境中气象也能控制。也对,异常气象也是斥力的一种。虽宏大,本质却没变。
天色越发暗起来,明明是半下午的时间,周遭黑得如同夜幕降临。
杜方鸣缓步走向他,带着金属软甲手套的手指一下一下打着响指,每一下都打出火花。
“下了地府别忘了,要你命的是周廷昱,可别在判官面前报我名字。”杜方鸣笑着说道。
“问你个事儿。”周岩山将手中的刀戳在地上,双手撑在刀柄上等他走近,“你当年把不到十岁的吕雁从家里带出来时,是怎么想的?我印象中的人贩子,通常不会自己把孩子养大。”
杜方鸣猛地停下脚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你和周廷昱是执行人?”
周岩山点头,然后一副吃惊的表情,“你不知道?不是吧……多明显啊。怎么会有周家人想去杀自家未来家主啊,什么脑回路才干得出这种事。真杀成了,这段因果怎么瞒啊?周廷昱再能消因果线,也消不到自己的因果境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