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组长！”吉米跟着今天白天的渔民闯了进来。

温野下意识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渔民跪下:“独角兽的尸体肿大飞起！是海洋之神的旨意！是父的座驾回归！我们……”

“不能再捕……独角兽了？”

“我们应该多多捕独角兽，让天父有更多座驾。”渔夫眼中充血，一副癫狂神色。

温野忍不住笑起来，那模样倒像兔魔法师:“你想捕就捕，但是我们安迪森商一块肉，一瓶油都不会收。相信你的天父一定会保护你不受动保组织的惩罚。”

吉米瞪大了双眼:“组长……好帅。”

等渔民走后，他却没有跟着离开，结巴地说:“组长……我还是想说……”喜欢你！

温野不等他讲完，走到这个熟悉的年轻人面前:“你觉得机械仿生人有喜欢这种情感吗？”

吉米迟疑片刻:“可能是没有的吧。但是我觉得您比很多人更像人，像我的母亲，像我的姐姐，跟您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最快乐最安心的时候。”

比很多人更像人，那就还不是人类吧？

温野拍拍吉米的肩膀，若有所思地点头。

她意识到哪里变了。

她不再热爱为主人赚钱。

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她根本不是之前的十年模范机械人了。

在结束了手头的事务后，温野来到约定的地点——芙罗琳小镇旁边的荒地。

满天遍野的碧绿色掩映着树林里的清澈湖泊，平缓的山坡后面是几座不高的小山。步行要一整天才能看到荒野的边际，小型动物隐藏在灌木丛中捡拾地上的成熟果实。

即使以温野的眼光来说，这里也算得上可爱秀美。

温野一眼就看到那只穿着漂亮礼裙的兔魔法师。

她站在最大的那棵橡子树下，巨大的树冠遮挡了半片天空。温野敢拿自己最大的200号齿轮打赌，这棵老爷爷最起码能送走六代人。它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爷爷。粗壮树枝上垂着爆满的橡果，袋猴和松鼠在树枝上蹦跳欢叫。

兔魔法师故作矜持地冲温野招手。

温野笑着走过去:“我来赴约了。”

兔魔法师点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是不是感觉自己想拥有灵魂？我可以帮你哟，给你一颗心，一个完整的灵魂，而不是一瓶瓶机油。”

“只要你帮我在这里建立一座小镇。”

兔魔法师一副坚信温野会点头的自信微笑。

“不，我不要一颗心，一个完整的灵魂。”温野摇头:“我要你也帮我建造一座鲸鱼岛。一座飞在天上的岛，种着在不同时节开放的花。”

她抬头望着天:“天上有歌声传来，而我的齿轮振动着应和。你听——”

两人都安静下来，一瞬间天地无声，连嚼橡果的松鼠都静默了。

最近几天温野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魔兽大脑在融化，这也是她来赴约的原因。魔兽大脑和大量通过傀儡师手工剥离、仿生学家培养的神经末梢让温野能够感受世界。可是奇怪的液体在她体内出现了。

一开始只是几滴，慢慢地汇成小小的水流。可温野体内温度正常，环境参数正常，她搞不清楚为什么，却不觉得讨厌。直到现在，神经触须融化近半，几乎浸泡着半数的齿轮。

齿轮在液体的浸润下把转动的摩擦减到最轻，同时却轻快地一起舞动着。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机械造就的海浪轻轻拍打鞣制而成的仿生皮肤，时不时带来漩涡和洁白泡沫裙边。

“我可能没有心跳，但是已经有一首属于自己的歌了。你想拥有自己的小镇，我想离我的歌近一些，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吗？”

兔魔法师眨眨眼:“好……好的！吃亏了，但是怎么感觉又赚了。”

她嘟嘟囔囔着什么“就知道家里教的骗术不靠谱”“连刚有心的机械人也骗不到”“想空手套白狼怎么这么难”“创业难啊”“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从尾巴毛球里掏出法杖和契约书。

温野大笑着抬头看天，此时正巧有一朵水滴状的云朵漂浮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