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冰窖里。弥漫着浓烈的荔枝酒香,蛰得睁不开眼睛。
满满三大坛子荔枝酒,泼洒得一滴不剩。借着火把松照,展开羊皮小褡裢,取出一支大号红泥精油葫芦。
湛蓝湛蓝的秘制精油。万年雪线冰泉,千年沉香木精,百年抹香龙涎,悉心熬制成精。
轻轻地在山儿身上抹细抹匀。边抹着,边薄薄地起了一层幽蓝的荧光……山儿的脸颊,渐渐松弛,渐渐盈润。
锦巫的一双玉葱巧手。麻溜儿地解开,山儿那沾黏一团的刘海,乱发,髻子。山儿的玉簪,就含在老巫口中,哪有什么忌讳。
涂满湛蓝精油的十根手指,轻盈地一遍遍梳篦那满是汗渍,血污,泥浆的头发……顺滑,柔密,愈发也绽出一层薄薄的幽蓝荧光。
一根锦羽少年,人人为傲的七彩锦羽揉织而成的璀璨发带,系在了血戎王子的发髻上。
许是执着至臻至美的锦巫,用力稍大的缘故吧。山儿的眼皮,眉梢,嘴唇,耳廓,竟时不时灵动一下。
锦巫,禁不住地又呜咽起来。“啊!……山儿!……山儿!”
老白头,只一味干噎干泣干嚎,脑袋直磕冰墙,死拧着就是不肯回头看上一眼。
“好山儿。一会儿就好。锦伯伯的手艺啊,好着呢!……放心吧。山儿。丁点儿不疼哈……”
羊皮小褡裢里,依次取出七枚银针,依次纫着一根七彩锦丝。
还没山儿手心儿大的小骨刀。竟差点儿割掉山儿的脑袋。那么长。那么深。张着血盆大口的一道乌黑血槽。
锦巫。俯下身子,眯起眼睛。一针下去,一滴浑浊老泪。山儿脸上,吧嗒吧嗒地一朵朵泪花溅落。
山儿的头。悄悄地昂了起来。恍若下巴颏,快要抵住胸口似的。
一条拇指肚宽的,亮晶晶的七彩颈带箍在山儿脖子上。
头发,脸颊,浑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湛蓝精油,一早被山儿吸收掉了。
泛着幽幽湛蓝荧光的尸身褪去。露出盈润无暇的少年肌肤……薄薄的眼皮。挺挺的鼻翼。红红的嘴唇。
“老白头!别‘面壁思过’啦!……快来看。山儿!”
锦巫,一把将老白头薅到山儿跟前。
“啊呀!……山儿?山儿?……老巫头儿!不带讹我的!不然。饶不了你这老阉货!”
山儿。竟窝在锦巫怀里。眼皮抽搐了几下。嘴唇轻轻嗫嚅着什么。
“是阿虎么?……好想你……阿虎。好想你……啊……”
没错。是山儿那稚气未脱,奶声奶气的一声长叹。
山儿。那长长的一口叹息。瞬间冻成一层冰雾,覆了老白头一脸。
“唉!终究回不来了……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