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自己勤奋读书的时候,诈尸的书生不由面露得色。
这诈尸的书生名叫白广,字玦。他自幼聪颖,从蒙学时就开始崭露头角了。他不仅读书领悟得比别人快,还表别人更勤读不辍。
白广十四岁那年就中了童子,之后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了当地最年轻的举人。
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了,白广对中举踌躇满志、势在必得。
他的恩师也很看好白广,认为如无意外这科他应该是能中的。只是后来他的小师妹说溜了嘴,白广才知道恩师曾在背后叹息说,此番他虽然能中,但大面会落入三甲。
一甲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甲的头名是传胪,其余就是进士;而三甲就是同进士了。无论大堰还是前朝,官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同进士出生的官员最大只能做到四品官。
也是因此,大家私底下都说“同进士是如夫人”。
白广这才明白,为什么恩师在说自己能得中的时候,会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现在既然话已经漏了,恩师也就跟他把话说破了。恩师的意思是,他虽然年少聪颖,但也是因此,文章仍有值得磨砺的地方,希望他能再等一科。
可是白广左思右想,还是拒绝了恩师的好意。毕竟白家的家境只是普通而已,他又是家里的庶子。家里之所以能一直供他读书到现在,一来是因为主母的嫡子年纪尚小,需要有人打前站,二来是因为他很小在同窗中展露头角,让父亲看到了他这庶子的价值。
现在他的二弟白宇,也就是主母的嫡子,也要去考童子试了。二弟虽然有些惫懒,但也是聪颖过人。主母早就放出话来,他这科是必过的。
白广已经可以预见到,未来能用到他身上的资源,必然是会越来越少的。何况,就算他能耐着性子再等一科,难道他的文章进步了,别人的就不进步了吗?
所以在白广看来,就算自己再等一科,也仍是吉凶难料。何况,就算中了个同进士,也不过是做不了三品官儿而已。历朝以来,还不知有多少一辈子的县令,甚至是主簿呢。
白广把自己的想法跟恩师说了。恩师倒也能理解,还对他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辅导。
他的嘴里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过的,但到底是意不平。于是白广读书比平时更刻苦了,常常夜读到到鸡鸣晓窗白才去睡觉。恩师见他如此勤勉,也对他越发爱重。
前些日子,白广将自己的一篇新文章呈给恩师看时。恩师看了又欣慰又惋惜地说,这半年来他的进步很大,如今他的文章火候差不多了,所差的就是眼界了。然而这才是要命的,因为眼界这东西靠死读书是没用的。
正当师徒俩觉得郁闷之时,皇帝忽然下旨宣召儒生进国子监读书。国子监是大堰最高等的学府,也是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对于白广来说,这无疑是开拓眼界的捷径。
国子监就那么大,天下儒生却有那么多,落到县里的名额只有一个。为了让白广能入国子监,他那为人方正得有点迂腐的恩师,平生第一次去找人疏通路子。
临行时,恩师前来为他送别。白广看着恩师两鬓新添的白发,暗自发誓一定要摆脱如夫人,不,同进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