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呢，自雇哪里还会朝九晚五，能规律就不错了：“抱歉，过后一定道谢。那么现在请先告诉我，事情进展如何？”

“上钩了。”

***

釜底抽薪这种事，结局一定要看到对方目瞪口呆才对味。

所以，看到自己出现在教室里，林远非但没有目瞪口呆，说他老僧入定都不为过，这让熙贤感到无比挫败。而且，为了配合他的小心翼翼，她今天出门前还特意装扮了一番，现在完全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可就算这样，他也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她还是小瞧了林远的道德水平，也低估了他的忍耐力。

可明明他会看她看到出神，视线不时落到她的唇上时还会吞咽口水，甚至趁她睡着紧紧回抱她，用力到害她险些装睡装不下去，她不觉得这些是她的验证性偏见，更不会是她的自作多情。

可是课上什么都做不了。但下了课就不一样了。

“你站住，你以为不回信息，我就拿你没辙了？”

难道不是么？否则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不过看到她一副万事难不倒的样子，或者事实更可能是，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在游戏人生，而他不过是她游戏人生的玩具，甚至是玩具之一，想起来了就来逗一逗，想不起来就搁置一旁，不闻不问。

林远自己都吃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瞬间爆发出来，但自己这股怒火似乎已经压抑许久。可他更该气的不应该是自己的不争气，明明知道，冷上一段时间，她觉得没意思了，自然就会放开手，可心底还是藏着期待，藏了很久，甚至会在落空的时候，暗暗生她的气。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颠三倒四、胡搅蛮缠了呢？

林远自顾自生气，熙贤一概不知：“你至今还没给我答复。”

“宫熙贤，你是一个女孩子。”

所以要说她不自爱么，可谁叫他爱：”所以呢，要不要陪我玩？“

林远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表情郑重，这让熙贤有片刻的窒息，怕他说出那个违心的答案，好在最后他只是问：”宫熙贤，如果今天我们互换位置，我知道我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请求，那么你呢？你又为了什么？“

聪明，知道将问题抛回给她，就像当初她看起来也给了他选择。可他不管想要得到什么答案，都似乎低估了她这种人的无耻程度。他以为她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想玩他，还是他想听到她说她爱他？无论哪个回答，对她来说，都不难说出口，但说了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她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林远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在她第一次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拖这么久，不过是心里还尚存一丝侥幸，然而就在刚刚，她的沉默让他醒悟，再拖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可悲。

”宫熙贤，你知道我母亲不甘心什么吗？“

这件事和他母亲有什么关系，熙贤想不出，只得继续保持沉默，听他说下去。

”我母亲遇到我父亲的时候，大概也是你这个年纪。一个女孩子，在这个年纪会期待什么，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大概世上没有一个时空会比少女的梦更加美好。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办一场浪漫梦幻的婚礼，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宝宝。可她都没有，她当时年纪小，满腔的热情都留给我父亲，自然不觉得那是一种损失，而且是无法弥补的损失。可人总有长大的时候，到了她觉得可惜的年纪，这一切又都追悔莫及了。所以她不甘心，她焦虑，她折磨她自己。“

也折磨你。

“宫熙贤，回到你的正轨，那才是你不会后悔的人生。”

熙贤一直都知道——事实上，不仅知道，而且嫉妒——林远的纯粹，但她依然没有想到，他的爱情也一样纯粹，毕竟不比其他情感，在爱情这件事上，几乎没人能够摆脱欲望的控制。

可她偏不叫他如愿，她终于找到可以玷污他的破绽，她要这么做，从此之后，她就不必再嫉妒他。

“如果这些都是你的真心话，那么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明确拒绝我？你可别说，你是在用行动来拒绝，我们都知道，那不过是骗人的借口。更别说你没私心，那么既然有私心，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心？”

是了，她那么聪明，如何看不出他的道貌岸然，只是：”宫熙贤，你知道那不是一件女孩子该做的事情，我不答应，也不拒绝，我们都可以当作它不存在，这样我不是道貌岸然，你也不是——游戏人生。所以，你不该再问的，承认自己的阴暗面，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他刚才是想说逼良为娼，还是放荡轻浮？真当她是什么好人，这些词都听不得，可她哪里是个好人了。

“对呀，你也说，没有好处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做，那么如果我说，对我来说，那本就是一件双赢的事，我为什么不做？”

双赢？一面订着婚，一面玩着他是么？她还可以说得再露骨一些么？林远已经不知道还要怎么生气：”你双赢你的，我恕不奉陪。“

他又不是第一次见识她的恶劣，有必要这么生气么？还有更恶劣的呢。熙贤环顾四周，这个时间操场上没什么人，她摘下帽子口罩，突然欺上前抱住林远的腰，再抬头已是一脸笑靥如花，哪里还有争论时气得人要死的游刃有余，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依然让人如坠冰窟：“林远，你是不是忘了，你欠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