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贤摔倒在地,沙砾摩擦手掌,疼得她不自觉皱眉,但看到他眼眶发红一瞬间的心慌意乱反而着了地。
发泄出来就好。
看到林远一副要留不留要走不走的样子,熙贤又觉得好笑,明明是她挑衅在先,他倒先自责起来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话一点没错。
“快点扶我起来。”
林远居高临下看着熙贤,见她伸手求抱,内心挣扎。
是她惹他,是她逼他,他才失去理智推的她,可看到她红肿的手掌,愧疚感还是让他抱起地上的女人。
哎哎哎?
原来传说中的公主抱是这种感觉——让人心惊胆颤,大概她永远也适应不来这种没着没落儿的拥抱方式,太没安全感了。
林远将她放到长椅上,动作轻柔。
有点受宠若惊。
并没有。谁还不是个宝宝。
可宫熙贤,宫家大小姐,学习出类拔萃,工作雷厉风行,真的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林远单膝跪地,托起她一条腿,检查膝盖上的伤口,甚至清理伤口周围的沙砾时,还给呼呼,服务有点周到。
突然就觉得自己被人捧在了手心里。
并没有。
熙贤将腿从那人手里挪出来。
是她自己说的,沉溺于任何事物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疼吗?”林远以为弄疼她了。
不疼,有点痒。
林远身材高大魁梧,姿态端方规整,跪在那里也不显势微唯诺,可现在他仰头看人的样子,真的让人——超级想招惹他。
“疼,疼死了。还有这里,你看。”
站在道德制高点就是好,难怪那么多人喜欢。而且,这个感觉才对味嘛,她还是适合大恶人人设。
林远小心圈住她递过来的手腕,轻轻揉动:“我去买消毒水和创可贴。”
***
第三次来到这座房子,熙贤心境已经截然不同,短短一段时间,原来得不到的现在眼看又要失去了。
处理手掌和膝盖的伤口时,林远不住打量她神色,生怕弄疼她,可她哪里有那么娇气,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她作恶的欲望反而越会蠢蠢欲动,谁叫他生气的样子那么可爱呢。
“不疼。”最终还是忍住了。
熙贤四处打量,发现这里没什么变化,不免奇怪:“听魏先生说,你搬到山下住了,怎么这里的东西还都在?”
“除了楼上的画被魏叔搬走之外,我什么都没拿。“
因为东西是他父母的,房子是他父母的,一起烟消云散,有始有终么?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怀念如此盛大。
“林远,你知道么,沉溺于情绪、怀念、自怜,只会让人固步自封,画地为牢。我们都不要停在原地,都要向前走。”
他见过她的冷漠与刻薄,也见过她的娇蛮与狡猾,可都没有这句话令他心潮涌动。
一个人怎么可以既温柔又残酷。
林远似乎看走了神,他的凝视让熙贤有些不自在。
她就说,成年人就该论迹不论心,现在叫她怎么办。
“我渴了,想喝水。”
为了掩盖生平罕见的羞赧,大小姐不惜给身体造谣。只可惜,第一次做这种事,未免生疏,那种刻意任谁都看得出。
好在林远比她善良得多,没有拆穿她。
趁着林远给她拿水的功夫,熙贤来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画册,居然是林远的速写本。不得不说,她还真是有狗仔体质,这对隐私的敏感度,也是没谁了。
当她毫无负担地翻开人家的速写本时,一定没有料到,看过的结果会是萦绕不去的烦闷,绝对是报应。
烦闷什么呢?
他的恐惧沸反盈天,他的梦里人声鼎沸。
她不知道,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之前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不要停在原地,要向前走,可她有什么资格说,明明人家走得那么努力,换作是她,未必就能做到。
接过林远递过来的水,熙贤已经藏好情绪:“我已经把房子买下来了。”
用不到当初交易一半的钱,厉不厉害。
“所以如果你想退钱,不如直接来和我买房子,程序更简单一些。”
“多少钱?”
公子财大气粗。
“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不过,你也知道,钱远不如东西保值,如果你想拿回你的房子,拿你的画来换。“
这叫不吃亏?林远勾起嘴角:”好。”
今天,熙贤经历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被人推,第一次公主抱,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还有第一次见到有人笑起来有种天赐感,让人沉迷。
害她差点忘了原本要说的话:“不过,画都被艺术商搬走了,你打算拿什么给我?“
“可以再画。”
公子恃才傲物。
“我也不是随便一幅画就喜欢的。”
“你想要什么?”
公子慷慨大方。
“我想要油画。”
她不会说,每个人都应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但她觉得,每个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的油画不值钱。”想想不对,林远又补充道:”我的国画也不值钱。“
”那我就多拿一点好了。“
”多少都行。“
公子人傻钱多。
“九幅,我要九幅。”
”好。“
”不过怎么看都是我吃亏,那不如你再补偿我点别的。“
”你想要什么都行。“
公子无知无畏。
“假期还剩几天,我们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