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燚身在仙门时穿的是庭前竹弟子服,下摆绣小竹纹样,比在死亡谷时更多几分人间的气息。
“听说——这次玄风堂所有人,不论上山多久,都要参加。”
“所有男修?那可不是该在玄雨庭的师妹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得了吧!就你那点修为,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怎么了?咱们俩谁技高一筹还不一定呢!怎么?要比一场吗?”
许燚用餐完毕,不再听这些无关紧要的言语,起身拍了拍衣袖便往外面去。
冬月尾巴的仙山是很冷的,屋外飘着雪花慢慢落下,落得行人花白了发。
齐少侠带着那小少年刚迈过门槛,笑闹着把对方身上的雪给拍落。
许燚与他们匆匆擦肩,拐了弯不知去向何处。
“乱哥,怎么了?”
孙慕清见乱羽回头,奇怪问一句。
乱羽看他一眼:“方才过去的——是庭前竹的许燚?”
“许少侠?”孙慕清眨巴眨巴眼睛,似乎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年末山下委托最多,最是能争得一点名声的时候。竹长老那样看重他,怎会放任这样好的机会?”
“也是,”乱羽想了想,“许燚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我都要怀疑他是师父的弟子了。”
两人刚刚落座,就有个卷云纹校服的弟子从离席凑了过来。
这人约莫十六七岁,规规矩矩朝乱羽行一个揖礼:“师兄,这月下旬的九少之争——您可听说了吗?”
乱羽六岁被送来仙门,如今也有近十三年,论起资历倒不枉这一句“您”的尊称。
齐少侠不解,看看一旁的小少年。
孙慕清低头看桌子:“我前些日子都被师父罚去拔萝卜了……不清楚……”
乱羽了然,又看那发问的弟子:“听说了——这不是才听你说吗?”
这下子,一众围观者可是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孙慕清见他乱哥皱着眉,想来是厌烦这七嘴八舌,忙朝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乱羽上山多年,又是满湖云的师兄,不论是否同门,威望倒也是在的。
众弟子见他面色便也纷纷闭口。
乱羽看看众人,又看看孙慕清,朝方才问他的那个开了口:“疏桐,怎么回事?”
这名为“疏桐”的忙向他解释:“前一阵子山上几位长老前辈们商议,决定在镜花水月办一场比试,玄风堂一众尽数参加,选出九位少爷,日后帮助下一任掌门接管仙门。”
不等乱羽再问,他又抬眼笑嘻嘻道:“师兄修为甚高,定能位列九少!”
这话一出口,周围立刻多了几声附和。
乱羽暗觉好笑,看一眼身边的小少年,道:“萧师弟,你莫不是这些日子同慕清待久了,竟对我生出盲目的信心来了?”
萧疏桐听了这话垂下头:“师兄莫怪……是我考虑不周……”
周围弟子见状都收回了想要看热闹的好奇心,悻悻回了自己原本的位子。
乱羽刚打发了萧疏桐回去坐好吃饭,抬眼瞧见有个庭前竹弟子进了翠竹栈。
一旁孙慕清顺着他视线看去,立刻隔着满屋喊一声:“初冬哥!”
那人闻声四下看看,转瞬便也寻到喊他的人。
他也没自顾自地去寻位置,径直坐在了他们这一桌。
此人名为范初冬,字隽疑,比乱羽长上两岁,师承庭前竹。
他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眉眼深邃却多见病容,让人觉得再多些气血定会更加俊朗。
乱羽见着他坐下,刚巧小厮上菜,便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这隔三差五就要生场病的身子得好好养养。”
范初冬摇了摇头:“历来多叨扰尹管事,眼下年关将近,我怎好再扰她清净。”
“我倒不知尹管事的医术比池大夫更高明的,”乱羽笑笑调侃一句,“悄默声地竟成了你的私医。”
范初冬也轻声笑笑,桃花眼似乎藏了春风一样弯弯的:“数你惯会说笑,可别诬了人家。”
孙慕清不掺和他们闲谈,只抬眼看窗外飘雪。
落雪压上银杏枝丫,后山风雨殿屋里炉子燃着火光。
叶添手上握笔,坐姿端正。
洛笙于他对面磨着墨。
火焰燃烧响声噼啪,寒冬腊月屋里也暖和。
“仙门近来似乎有些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