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惑穿过走廊回到温软身边时，走廊上所有的奴隶都在熟睡着。

“江惑……不要……过去……”温软仍然在梦中痴语。

第二天的清晨来临，当王家兄弟发现大哥王虎一夜未归时，他们并没有太过惊讶。

这种事情也是常有发生。王虎经常趁着夜色偷偷溜出去，找老相好打炮。

王虎的尸体是在正中午被发现的，此时江惑这批奴隶已经背着巨石向塔上进发，在巨塔上上升了二十层。下塔的消息传到这一层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王家五兄弟剩下四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老二王豺哈哈大笑，以为别人在和他说笑；老三王豹目光呆滞，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老四王狼当场痛哭流涕，无法自矜；老五王狐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五兄弟剩下四人各有致命缺陷。这些年，都是老大王虎上下打点，讨好监工。现在他死了，王家兄弟的主心骨倒了，对他们是一个沉重打击。

与之相对应的是，同层的其他奴隶议论纷纷，兴奋异常：

“王家老大死啦，哈哈哈，看来老天都要收他。”

“昨天他来收钱的时候，我就看见，他额头发黑，眼眸泛白，这是死兆星的征兆啊！”

“王虎一死，我看王家四个兄弟也差不多走到头了。”

众人苦王家久矣，甚至有说法一个王虎害人之烈甚过十个监工。此刻，空气中弥漫着过节般的欢乐气氛。

王虎的死因被监工们定义为溺水身亡，一切都在向着江惑的计算方向发展。只是在奴隶之中，他的死因越传越玄乎，从隐藏在奴隶中的高人干掉了王虎，到天上的仙人看到王虎作恶多端，指引他掉下粪坑的都有。传闻越发离奇。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江惑背着巨石，默默跟随在奴隶的大部队中，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

情况在第三天上午发生了变化。

老五王狐花大价钱打点监工，下了二十层塔——这原本是禁止行为，但是在金钱面前监工们闭了只眼。王狐得以远远看了浸在粪坑中的尸体一眼，回来的时候，他像是发了疯般一口咬定王虎是被谋杀的。

数个监工将鞭子抽打在王狐头上，王狐一言不发，蜷缩成一团躲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妈的，都说了是他自己喝醉酒，跌入粪坑溺死的，你小子是不是没事找事？”

待到监工们抽累了，停下了手。伤痕累累的王狐才睁开眼睛：

“老大不是溺死的，我有两条证据证明。

“第一，老大是我们之中酒量最好的，昨晚他喝的又是最少，怎么可能醉倒？他在走出走廊的时候，和我们说话时条理清楚。这样的人会醉死在粪坑之中，杀了我我都不相信。”

到了此刻，他的语气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监工冷笑道：“酒品越差的酒鬼总是喜欢吹嘘自己的酒量有多好。你们几兄弟的酒量有多少，喝到都溺死在粪坑中了，你心里还没数吗。”

他身边的监工们哈哈大笑起来。

王狐的眼神依旧平静，却隐藏着最为疯狂的复仇火焰：“第二，老大死在粪坑之中，他的钱囊却留在岸边，这是最有力的被谋杀证据。”

“愚蠢。”监工笑斥道，“要是真有凶手，为什么不拿走钱囊？这不正说明你的老大是死于意外么。”

“凶手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他知道拿走老大的钱囊，必会遭人怀疑。所以留了下来。”王虎道，“可是正因为他的自作聪明，才让他露出了马脚。

“老大为什么会随手携带着钱囊？因为老四王狼曾经偷过他的钱，这导致了老大对我们几兄弟不再信任，就算出去解个手，都不会将钱囊留下来。

“临走之前还记得带上钱囊，防止被偷，说明他当时头脑清醒；在解手之前知道将钱囊放在地上，说明他做事有条理。岸上的这个钱囊，恰恰证明老大没有醉，又怎么可能跌入粪坑被活活溺死？”

站在人群中的江惑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微笑：“咦。这个人倒是挺敏锐的。”

王狐是王家五兄弟中年纪最小的，江惑一直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未想在这里，倒是王狐独自一人扛起了领袖的重担。

可是，就算这样，那又怎么样呢？

就算他知道王虎是被谋杀的，仍然无能无力。监工不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将粪坑中的尸体打捞出来，一切仍然在向江惑预料的方向发展。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下一次，就找个机会杀了你吧。”江惑袖中的大拇指又在微微跳动了。

监工对王狐道：“你再废话一句，就将你丢下巨塔。”

他这一句话，将整件事情彻底定性了。

王狐的眼中瞬间如同死灰一般，他知道，没有监工的力量，自己四兄弟找出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原本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就在监工们准备转身离去时，上层走廊的方向匆匆走下来数十个监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长相平庸，却是一双眼睛令人印象深刻，深沉、冷漠。那眼神江惑很熟悉，是只有杀过许多人，嗜过血的人才有的眼神。

在王狐面前不可一世的监工变了脸色，微微一鞠躬：“张允大人。”

监工之中同样存在着阶级划分，这个叫做张允的男人被称为总监工，管理着五十层塔上百个监工、上万个奴隶，权力和普通监工不可与日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