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有其他人进来?”
“这里不用担心。”
“总是这样玄乎。算了,再信你一次。”
阿雨笑了一声,看着手中酒杯。他如果就此拒绝,恐怕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吧。他仰头将“缪斯”一饮而尽。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昏暗的电影院里。女人离他几个座位远坐在同一排,除了他俩再无他人。
幕布上白花花的一片。确认阿雨已经坐好后,女人缓缓开口讲述。
“这个故事有些久远,得从一所国际实验室说起。”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电影幕布终于闪出了画面,将暗沉沉的影院晃动得显得有了些生机。几个孩子正在相对开阔的实验室过道里疯闹,把路过的几位研究员撞得够呛。
“哎——”
“菲利塔、千草,还有小雨!给我站住!快给叔叔阿姨道歉!”
就像是老鹰捉到了仓皇逃窜的小鸡仔。路过的研究员见此情形,不禁笑出声。
“余博士,现在您除了做研究还得带孩子,真辛苦哪。”
“哪里。大家平时挺乖的,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对不对?”
女博士抚摸着孩子们的头。
“叔叔阿姨,对不起——”三小只煞有其事地弯下腰。
“哎哎哎别,我们可受不起。”研究员笑着说。“那余博士,资料给您放这了,祝您顺利。”
“谢谢你们。”
阿雨想起来:这个余博士和之前梦里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别和醒酒师分享这一信息。
阿雨眼瞅着三个小孩中的一个也很眼熟。女人开口道:
“他叫余小雨,和你长相相同。他是这位女博士——余曼花博士的亲生儿子。而其他孩子,有些被她收养,有些是项目组安排给她的。”
“这么说我就是余小雨?”
“不是。耐心往下看。”
一间摆满各种颜色毛绒玩具的房间内,孩子们正在玩闹。墙壁上的指示灯亮起,播出一串编号。房门打开,余博士蹲下身子笑着安抚一个女孩,牵着她的小手离开。
镜头一转。女孩躺在一座设备上,身上贴满了电极片,几根线路在她后脑勺链接。医生们正忙着调试仪器。
玻璃墙外的余曼花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一旁的研究员递来了近期收集的数据表。
“不太理想啊……”
“是。梦境期间的脑波稳定性都比较差,有些还对联体脑机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排斥反应。除了……除了您的儿子。”
“知道了。照常进行吧。”
穿过忙碌的医生们,阿雨盯着实验室里的那台机械设备。“女孩躺着的,就是余曼花嘴里的脑机?”
“是的。可以模拟人类做梦的基本机理并加以复现。不同的常规脑机可以同时连接一台选定的主体脑机,就像是梦中的主人与客人们。主体脑机和普通脑机略有不同,它的运行需要检索两道协议:一是基本逻辑协议,由主体脑机的场外操作员、也就是这些医生们调试;二是访客自助协议,需要连接者连接设备后、在基本逻辑协议的范围内自行规定。普通脑机的运行只需要通过基本逻辑协议即可。”
这些让阿雨想起之前在金盏菊引发的梦中遇到的“限制”,简直是如出一辙。
“金盏菊那些邪门的酒水和这些有何关系?”
“别急。接着往下看。”
阿雨回过头。眼前的余博士正在和另一位年轻人争论着什么。
“不论如何,我都不接受这种方案。基本逻辑协议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保护连接者不会因为毫无边界的自由而迷失!失去了协议的保护,人心的可怖不是你我能够轻易揣测的。”
“余博士,您听我说。人脑中还有大量的存储空间等着我们去开发,就像是一片蔚蓝无垠的汪洋大海,充满数不清的可能!为什么我们不能勇敢一些?”
“这不是勇敢!你的做法是在把孩子们投入完全未知的风险当中。告诉我,谁来为你的决定和行为负责?”
余曼花逼近了年轻人,后者连连退步,不敢与她对视。
“妈妈又和人吵架了。”
门缝里的余小雨小声说。他回头看向荧幕外的阿雨。
“姐姐,你说妈妈最近是怎么了……”
余小雨嘴里的姐姐,应该就是这场“电影”的第一视角。一个同样稚嫩的女孩声音说道:
“别想那老多。小雨,咱们回去休息。”
“实验室内出现了分歧。想必你也看到了,余博士的立场相对保守,不希望被选为试验对象的孩子们再遭受危险;这个年轻人,则希望彻底解除掉基本逻辑协议,以此完成他的探索性研究……基本逻辑协议由余博士一手编写,密文繁复、架构严密,除非她本人同意,想在连接脑机时废除协议很难做得到。”
“很难……?”阿雨问。
“是的,并非不能……你很快就会看到了——以这个年轻人为首,和其他觊觎这项技术的组织联合,将整个实验室还有余博士本身彻底颠覆,并在那之后鸠占鹊巢、继而催生‘醒酒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