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呆滞在原地,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了,可就算眼前的一切是虚幻的那也很好不是么?
总有一些在现实中见不到的东西人们渴望他们在自己的梦里出现那么几次,只是想在听听声音,看看容貌,似乎就满足了。
在巫师的注视下,妇女缓缓迈开脚步,枯瘦的身影如残烛一般在风中摇曳,好像随时会倒下一样。
自沉闷的呼吸声里,不断有剧烈的呛咳从衰老的身体迸发,她脸色扭曲,眼神却坚定如铁,仿佛在拼命忍耐着什么,或者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
沉默中,她已经来到了巫师身边,抱住了那个健硕而又呆滞的身影。
轻声地呼唤着,想要唤醒某种被遗忘的记忆。
此时此刻,巫师感受着那个枯瘦的妇女微弱的体温,终于才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了那么一丝的真实,可从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母子重逢,本来是件美好的事情,但好像哪里不太对?
于是,自思考中,巫师听到了耳边响起的凄厉呼啸。
锐利的匕首化作凌厉的铁色寒光,带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从巫师的背后探入,贯穿胸膛,在胸口里搅动着,将里面的内脏彻底破坏。
巫师好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觉得有点儿痒,他腾出一只手在胸口挠了挠,然后摸到了一个骇人的窟窿。
伴随着血液自胸口的洞里流淌而出,巫师挑了挑眉,好像终于想明白了什么。
这才对味嘛。
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此时此刻终于回到了他的脑海里,补全了他最后的一份痛苦。
找了好久的最后一份用以铸造圣骸的材料,终于在今天凑齐了。
曾经的那一份微不足道的残余在此刻降临,俨然成为了一份小型的奇迹。
和曾经一模一样,曾经母亲想要杀死自己,可是没成功,那么这次也一样,无论再尝试多少次,都不会成功。
巫师后退几步,将胸口中的匕首拔出,鲜红的液体自刀刃上低落,伴随着残留于其中的内脏碎片。
紧接着,巫师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迟来的剧烈疼痛终于降临,哪怕他已经达到了执行人阶段,这种内伤对于他来说依旧是致命的。
在刚才的搅动中,他的内脏估计糜烂成肉沫了吧。
但这都无所谓了。
“母亲……”巫师僵硬地抬头,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黑血,咧嘴微笑,丝毫不见痛苦。
“你唯一的一次机会被错过了,有点可惜啊,不过,我会杀死你的,如曾经那样。”
面前的妇女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许久,眼底才闪过一抹遗憾,为自己痛失的机会而感到惋惜。
于是,枯瘦的面孔愈发狰狞,一阵阵鼓起,皮肤地下仿佛有一条条蛆虫在蠕动,在不断地吸食她的血液,啃食她的骨髓。
心满意足地补充完养分之后,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起来,不一会儿,枯瘦的脸便迅速肿胀起来,乃至臃肿,与下半身的体格严重不符。
像是什么异变的怪物一样。
那剧烈的呛咳愈发严重,粘稠的毒血自咳嗽中吐出,落在地上,便迅速地扩散开来,所到之处,万物凋零腐败。
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坚定,被疯狂所取代。
早在此处那一刀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要坚定地去做的事情了。
“很痛苦吧?这样真的好么?说实话我当初杀死你之后就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在你死之前问清楚原因。”
巫师垂眸,不再去看那扭曲的面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伤口的原因,总之他觉得自己的心很痛。
“其实我已经知道原因了。”他说,“我来帮助你解脱吧,就像当初那样。”
话音未落,巫师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阵呼啸的风向着四处游荡。
寂静里只有妇女沉重的呼吸声,可紧接着,自这低沉的呼吸声里,出现了一个不协调的声调。
耳畔的空气炸响,发出悲鸣的尖啸。
在近乎凝固的时间里,妇女手中的那柄匕首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又再次颤动,循环往复,以某种诡异的规律跃动着,像是在跳踢踏舞。
画风怎么看怎么诡异。
自舞蹈中,匕首仿佛被赋予了灵性一般,操纵着来不及反应的妇女做出了极致的格挡。
匕首喷射出璀璨的寒芒,灵巧地刺入了妇女身后的黑暗中。
“撕啦”一声,好像有一块黑色的布被裁开了,那团黑暗自匕首划过的痕迹中向两侧荡漾,卷起呼啸的风,露出了藏在黑暗里的巫师。
瞬息间,巫师向前踏步,迎上那劈砍而来的匕首,旋身,带动着手臂向前,将手中的长刀斩入那片寒芒之中。
自剧烈的碰撞中,火花迸发,仿佛有雷光乍现一般。
匕首剧烈震颤着,舞姿变得愈发急促,仿佛进入了最后的高潮阶段,以这一击迎来最后的结局。
剧烈的震颤令巫师手中的长刀崩裂一个口子,紧接着裂缝不断扩大,随着“嗡”的一声,长刀彻底碎裂。
“【樱殇】么?真是不可多得的圣骸啊。”
巫师眼底闪过一抹贪婪,旋即愈发地兴奋,仿佛忘记了伤口的存在。
矮身躲闪,躲过匕首下一次的挥砍之后,一拳朝着妇女孱弱的身体轰出。
好像有无数的痛苦尽数而出,妇女的身体发出哀鸣。
再怎么变异也好,归根结底还是无法改变身体孱弱的事实,仅是这一拳就足以击断妇女的所有肋骨。
可令他吃惊的是,受到了这么重的伤势竟然还能再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