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败了。”怒睁冷厉的声音如雷贯耳。
不出意料,心鹋不敌,喷出了一口鲜血,勉勉强强稳住了身形,可是脸色已经比雪花还要苍白了。
她第三次迎敌而上的结果,依旧是落败。奇怪的是,在这三次进攻里,怒睁击败她后似乎在有意地等着她一点一点恢复体力,就像是在知道自己的老师。也可能是猎手的恶趣味吧。
心鹋再度挽弓搭箭,那一把黑羽隼弓泛着金纹,随后就射出了数支小巧迅捷的轻箭。弓弦拨动之间,箭落如雨,密密麻麻地袭向怒睁。每一箭,都蕴含了心鹋的意念,坚韧而勇往直前。
弓箭于心鹋好似飘带于舞者,弓在她的手中扭转变换,射箭宛若舞蹈般美丽,弓弦的时紧时松毫不马虎,每一支箭都逼向面前之人。
见那怒睁神色镇静,赤手空拳之间好像有巨力扭转,只是在身前使了一顿擒拿,箭支纷纷破碎,无一漏网。
简洁,闲适,轻松,一招制敌。
“你败了。”怒睁面无表情,冷声如冰。
午时的日光倾射而下,圣洁光明地站在了筋疲力竭的少女身上,可是她真的使不出更多的气力了。每一支箭都能够精准地拦下,而且神色云淡风轻,心鹋知道对方的意念已经可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心鹋跪倒在地上,她以沉默无声默认了自己的失败,现在的她只剩下狼狈。
“还不准备出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现在出来可以让你妹妹少受点苦。”怒睁的视线悄然移到心鹋身后,说道。
他刚刚就感受到了,雪鸟般的窥视,这种感觉只能是他的死对头。
心鹋有些惊讶,听着怒睁的意思,窥视的人是哥哥!
“是该站出来了。”来人音落。
心鹋的心终于落定——那声音,是这样的熟悉,这样的给人安全感……
希彦穿着厚重的深蓝色装甲,像是一位骑士长,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坚守和勇气,那沉重的铁靴踏在地上像是地狱的鼓鸣。现在的希彦和淬星小队在阿波契亚初遇的希彦气质简直大相径庭,进入广场后,他就像是一位正在面对决斗的骑士一样,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姿态都是那么肃杀厉狠。
“决斗,心鹋已经代受了,你想要的东西,我带来了。”希彦道,“你我之间的决斗就免了吧,我知道你真正在乎的不是这个。”
怒睁无奈地笑了笑,道:“好吧,看样子享受不到死前应有的战斗了,真是遗憾呐。”
他,会在乎生死?不会了,根本不会了——当他建立山穆的时候,当他率领手下奔驰向雪露港中央区的时候,当他在谈判桌上接受了侍神使者的条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乎生死了。
真相,追求到真相,这个男人想要看一看,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父亲,母亲,他们离去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决斗,只是开幕戏,也只是引子,可有可无,最多不过是他的表演欲在作祟罢了。真相,他如此想要接近啊。
“拿出来吧,我想要的真相。”怒睁道。只是一瞬间,他就已经在脑海中对下一刻即将见证的真相进行了成百上千次的推演,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希彦将身体贴近了面前的怒睁,一份文书被塞到了怒睁手中。显然,希彦并不想让这份文书被别人看到,最好看到的人都不能活着。希彦早就已经做好决定必然处死怒睁了,当怒睁看到文书的那一刻。
怒睁感受到了文书硬冷的质感,他轻轻地翻开扉页,那白纸黑字的命令终于映到了他的视网膜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都是那么的触动这位罪人的心弦。
“原来,真的如我所料……呵呵呵……”怒睁看罢,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更有几分自嘲的意味。
“我已经兑现承诺了,你,也该伏诛。”希彦冷冷地说道,生怕面前之人反悔。
“当然,当然当然。”怒睁露出了看起来真挚无比却又虚伪万分的笑容,真挚的是他知道真相之后的释怀与喜悦,而虚伪的是他现在和善友好的样子。
“父亲,母亲,你们的孩子来陪你们了。”怒睁眼睛微闭,张开双臂肆意地拥抱着身前的自然气息,嘴角上扬,笑得狂傲不羁。
话音落下之际,便是赴死之时。
无畏之人在此刻伸展开了他的身体,享受着对这世界须臾之间的拥抱,然后——
一道灼热的红色射线从远方而来,精准地落到了怒睁的胸膛上。
听,扑通,是身体坠地的声音。
炽热的血液瞬间喷洒而出,一个猩红狰狞的血坑浮现在了男人的胸口。鲜血翻着滚烫洒落在地上,阳光同血液睡眠,他合眼,血水裹着雪水。
一枪毙命,终结了名为怒睁之人的生命。
当然,死去的是怒睁,而不是山穆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