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剑试图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叶梧又在他心口处补了一刀。

他瞪大了双眼，浑身的肌肉变得松懈无力，力量与真气都在飞速消逝，这个年轻男子眼里的光极为复杂：不解、不甘、怨恨、求生、挣扎、回忆、茫然……

最后，那眼的光极快地黯淡了下去，叶梧甚至还未来得及转身杀那女人，那眼里的光就熄灭了。

叶梧谨慎地退后半步，侧身看向疑似是有些恶名的红楼杀手的女子，他面上带着一抹笑意，似乎很阳光、很让人放松警惕。

但那女子并未如叶梧所想的因为男子的死而放松下去，反而有些忌惮，目光闪烁，似乎正要编织谎言的狐狸，又仿佛受伤的孤狼随时暴起反杀。

红楼，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叶梧想到了红楼梦、青楼，人类善于联想，但他联想到的这两件事物显然与杀手组织并无关系。

红色是血色，红楼或许不如某些魔道大派魔威盖世，但也是有几分恶名的，叶梧也曾在和帮派弟兄闲谈时听说过这个名字。

虽然不知红楼最顶尖的杀手是否有刺杀武道宗师的可能，但眼前这个女人的杀手素养确实够专业，实力或许不强，但警惕心、装扮、智力都是合格杀手的水平。

叶梧敛起假笑，左手柴刀和右手利剑微微抬起。

剑尖寒光晃动，时而指向女人的眉心、时而指向她的心脏。

柴刀晃晃悠悠，似乎砍柴之前掂掂刀的轻重，但这把刀却是刚刚砍过人、锋刃上的血尚有余温的。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何况，眼前的猎物绝非无害的小动物，反而是受了伤的恶兽。

叶梧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已经死了的男人或许要比这个女人弱几分。

本以为先杀了那个男人再杀这个女的会因为她放松警惕而更容易得手，看来他想错了。

“你……”

“噗嗤！”

刀剑同时插入了女人的身体，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叶梧不会给她说话拖延时间的机会，毕竟他对内家高手了解不多，但以帮派中那几个大头目实力的或真或假传闻来看，踏入了后天境界的武者无疑是比不入流的炮灰强不止一倍的。

叶梧刀剑加于人身后迅速拔出刀剑连退三步，避免她还有什么同归于尽的手段。

几个呼吸后，叶梧盯着这两具尸体观察一会儿后，上前又胡乱地补了几下。

叶梧吐出一口浊气，杀人似乎不如以前以为的那样难，是因为这具身体杀过人、也被杀过吗？是因为自己经历过生死吗？

但相比在游戏中，用一个命令、一串数据、一颗虚幻的子弹就夺取胜利、带来死亡，亲手挥动刀剑，亲眼看见鲜血飞溅、鲜活的肉躯倒下，这无疑是不一样的。

不难，但也绝对不简单……

叶梧微微眯眼，一边思索如何善后，一边拿起一根长木棍扒拉尸体。

“咻！”

男子身体并无异样，但那女人胳膊下的阴影中却有一枚细小钉子模样飞镖射了出来，钉在木棍上。

叶梧心中暗道：幸好小心谨慎……

叶梧谨慎地收获了一本薄薄的书册、几颗金豆子、十几两碎银、一张一百两银票、两柄剑、一些瓶瓶罐罐的药物和那女子藏在胳膊下的机关暗器等许多物事。

大部分东西都是那个自称虚云剑的男人的，他身上的琐碎物件看起来像是常在江湖厮混的有经验者会带的。

而那个女人大概是因为杀手要轻装简从，所以身上的事物基本都是专注于为杀人提供帮助。

叶梧默默地隔着一层粗布翻捡那本书册，许多武侠小说中都有反派人物用毒粉暗算人的情节，不得不防。

《虚云功》，内功吗？

叶梧未仔细翻动，仅看了个“气如风云变化，丹田虚谷纳之……”的开头便合拢了书册。

将这些杂物收拢整理一番后，叶梧看着两具尸体有些为难。

他想起了在刑侦剧听过的一句话：“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行凶容易埋尸难……”

如果是在现代，单是处理血迹便要用到多种洗涤剂，有的能干扰鲁米诺反应，有的用于去污，还有的是依靠酸碱中和反应清理使用过某些不常用清洁剂的痕迹以及血液中某些成分的……最后还要用清水擦干净。

在这古代世界或许无需那般麻烦，但乾国的六扇门也不是吃素的。

叶梧眯起眼按照自己看侦探小说和动漫的经验尽可能完美地清理着现场。

“还好，血并没有沾染到墙上，也没在外面街道留下什么痕迹……”

叶梧在心中呢喃道。

院落里的痕迹被清理的差不多，但这两具和烤羊烧猪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却是难办。

叶梧生疏地将它们粗糙分割成了几大块，猪毛和那张银票一起烧成了灰，灰烬混入了柴灰之中。

银票被点燃时，叶梧也微微心痛，但他清楚这样做才是最理性谨慎的。

晚上生火做饭太过怪异，叶梧将一堆东西藏在茅厕之中，打算明日清晨仔细处理。

朝廷对江湖仇杀、武林恩怨不甚在意，但城镇之中若发生凶杀案，无疑是递给捕快把柄，这类事很难说是否会有朝廷的人出动。

死者是恶名在身的杀手和不大正派的江湖客，大概是可管可不管的范围。

叶梧也想过要不要把现场做成两人争斗同归于尽的场面，但那样赌的成分太大了，很大程度上是把自身的未来压在命运以及鹰蛇镇官吏和捕头捕快身上。

叶梧一时间难以入眠，不安和忐忑的情绪不多，兴奋和激动也不多，但想放松如常终究有些困难。

随手翻看着那本虚云功，叶梧只是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并未尝试修练。

困意渐起，叶梧闭目歇息。

血迹早已擦净的长剑躺在他的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