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猎者尤为喜欢猎物困兽犹斗，那黑衣杀手刻意避开了要害之处，刀刀见血，却没有伤及洛烟性命。

片刻的功夫，洛烟的白衣便完全被鲜血染红。

口中喘着粗气，洛烟弯着腰，眼睁睁地看着弯刀刺向她的下身，强忍住疼痛，她吐出一口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短剑插入了眼前黑衣人的脖子。

这便是傲慢的代价！

人在受到伤害时，都会下意识地防守而不是进攻，这是人的本能，也是黑杀手敢于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出来的原因。

他自以为洛烟会苦苦挣扎以求保全性命，却不知洛烟倾尽全力也要同他以命换命。

鲜血不光能将她的白衣染红，却也能在他们的黑衣上留下致命的伤口。

黑衣杀手看着眼前的短剑，难以置信地倒在了地上，双眼瞪大，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一个女子杀死。

看着他这模样，洛烟只感觉心满意足，面上微微带笑，由着身子一沉，向后倒去，意识逐渐模糊。

“杀了她！”

其余黑衣杀手皆头帽冷汗，若是被上头知道了这么一个简单的任务还折了一个人，按照堂规少不了一顿重重的惩罚。

惊恐之际，三把明晃晃的弯刀直冲洛烟的头颅而去。

同雪白的剑身磨出火花，风起，庞大的内力撕开了一道口子，三人皆被逼得倒退数步，满脸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之人。

“阿颜！”

逆光而立，青玄铁打造而成的饕餮剑在他手中泛着冷光，未言半字，他身上长期因杀戮而成的煞气便已倾泻而出，将几人包围。

相视一眼，三人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胆颤之色，他们手上沾满了血，也曾无数次在将死之人的眼中看见过这样的情感，只是未曾想过有一天这种神色会出现在自己脸上。

“杀！”

但杀手不允许退去，哪怕死在那人的剑下也好过承受万毒噬心之痛。

犹豫了片刻，三人皆提步挥刀而去。

寒光一闪，死寂……

顾介陵的心未起丝毫波澜，唯独看着怀抱中的女子让他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老天为何如此戏弄于他，在他原本应意气风发，同倾慕之人风花雪月的年龄让他背负血海深仇，让他不得不用机关算尽代替一片深情。

又为何如此无情，既让他们错过，又频频让他看见她最是脆弱的时候，淮阴河，榆阳关，哪怕他逃到了这流沙之城，命运也未曾有丝毫放过于他。

顾介陵曾质问自己，未曾活得如此虚伪，为何不敢同命运撕破脸皮。

若按照江湖对习武之人实力的划分，他的境界早已步入八品，这天下之间，此年纪能有他这般造化的屈指可数，只要他能放下仇恨，这天下之大，何处无他顾介陵的容身之处，何必同命运苦苦挣扎，像如今这般为了一个烟雨令将自己炼成一尊地狱修罗？

顾介陵惨笑，心中竟也鄙夷自己：顾介陵啊顾介陵，这辈子你恐也摘不下这面具了，哪怕骗过了阿颜，骗过了天下人，终究骗不了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