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经理接过一看，惊道：“夫人，这是？如果急需用钱，银行可以先支一部分给您。”

夫人摇了摇头，“董事长不在，银行还要靠你撑下去，你放心去卖，如今那房子没人住了，随时可以带客人去看。你帮我把钱全换成银票，我下次来取。”自从大太太去世，她的陪嫁丫鬟便回老家去了，先生将大太太的遗物一举赠给了她，那两位张府的佣人先生也给了重金送她们回老家了。

莫经理道：“明白，夫人。听闻董事长被特情局抓去了，确有此事？”

夫人点点头，我对莫经理道：“近段时间我来不了银行上班，一切拜托你了莫经理。”

莫经理拍了拍我肩膀，“有我在，小虎你放心。好好照顾夫人。”莫经理和我相熟多年，我们经常一起工作，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接着，我们去了一家燕京书画店，夫人曾带我和先生来过，那店铺掌柜见到我们，忙上前招呼，“张夫人，许久不见，我们刚刚进了一批新作，请您掌掌眼。”他姓姚，年过花甲，头发花白，戴着一幅老花镜，总是眯着眼看东西，夫人时常来这里买画。

夫人道：“姚老板，这次我不是来买画的，我这有一些画想劳烦你代为出售。”

姚掌柜眼睛一亮，笑道：“没问题，方便先让我瞧瞧吗？”

我将夫人放画的箱子打开，姚掌柜取出其中一幅画，浏览片刻又打开另外一幅，看完有打开下一幅，这才问道：“这些虽是仿古画，却并非真正的古画，从技法来看大多是模仿古代名家，尚未有独特风格，而且笔势轻柔、娇媚，显然均是出自一女子之手，绝非名家，恕我直言，恐怕卖不出好价钱。”姚掌柜自顾自说着，突然眼神一变，收起手上的画卷，“莫非这些画均是由张夫人所画？老朽眼拙糊涂，失言了。”

夫人道：“我如今虽非名家，但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名家。姚掌柜，不管这些画能卖多少钱，即便一幅画只值几个铜板，也请你劳心，收益就按你店里的规矩，我们五五分账，如何？”

姚掌柜道：“老朽定不负所托。老朽和张夫人相识数年，竟不知道夫人也会画画，唐突佳人，万请恕罪。”

夫人道：“我没和你说过，以前也只来买画，你不知道很正常。你眼光毒辣，说的句句在理，话糙理不糙，我不是小气的人，姚掌柜不必放在心上。”

出了书画店，我们去了燕京的典当铺，夫人将她们三位太太的首饰全部拿出，典当铺的掌柜当即寻了出来，笑脸相迎道：“这位夫人气度不凡，是要将这些首饰全部典当吗？”

夫人点点道：“是的，还请掌柜的核算核算，看看能换多少大洋？”

掌柜的唤来一人，和那人一起，两人将夫人带来的首饰一一查看、琢磨，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期间窃窃私语不下四次。全部首饰评估结束，掌柜说道：“夫人，我们愿意出三万大洋给你。”

夫人浅笑道：“或许我该去其他家典当铺问问。”起身做势要收拾东西走人。

那掌柜的又道：“夫人且慢，相逢即是有缘，这样吧，我们出四万大洋，和夫人交个朋友。”

我将东西全部收好，夫人沉下脸来，没有说话，我们已准备出门。那掌柜挡在我们身前，笑道：“两位留步，我出五万大洋，不是我夸海口，全燕京的当铺不会有比我出价更高的，如何？”

夫人从我手上拿过首饰，递给那掌柜，道：“我要五万大洋的银票。我这些东西都是真品，你是明眼人，该知道自己只赚不亏。”

那掌柜亲自去取来银票，交给我们核验，我看了没有问题，向夫人点头示意，而后两人签订了典当协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结束之后我们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夫人看着手中的当票，若有所思，她定睛看了一会，明媚娇俏的双眼微微泛红，“嘶嘶嘶”，夫人将手中的当票撕碎了。我惊道：“夫人，你这是？撕毁了当票，便无法将那些首饰赎回了。”

夫人道：“你觉得我还需要那么多的首饰吗？与其留着当票睹物思物，不如毁了干净。没有首饰不会少一块肉掉一层皮的，反而穿金戴银才是束缚，不仅限制肉体还侵蚀灵魂，无数的女性终其一生没有首饰点缀，也活得好好的，我又何必要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