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可还安好？怎会弄得如此狼狈？”饶是常年受佛经浸染，到底也只是个孩子，藏不住心事，一边扶着心菩，小沙弥眼中的担忧和心疼半点不减。

“没事，只是路上摔了几跤，身上弄得有些脏。”

心菩笑着摇头，强撑着想要起身，却又有些脱力的跌回草地上。

“师尊呢？”她问。

小沙弥叫景殊，是个很雅致的名字，也是心菩的师兄，比她大不了几岁。

他的目光扫过心菩赤着的双脚和随意包扎的伤口时，眉心忍不住蹙了起来，本想说些什么，只是现在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候。

“师尊无事，我们现在过去找他们。”

景殊回身将要熄未熄的烛火弄灭，随后背过身去向心菩伸出了手。

心菩迟疑片刻，将手搭上了他有些消瘦的肩膀。

沿着一条小路，景殊背着心菩快速的向前跑着，他能感觉得到，方才心菩的手，是如此的冰凉，仿佛再晚一下，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而背上的心菩，似乎真的是疲累到了极点，将额头抵在景殊的后背上，闭着眼，不说话，身上却止不住的颤抖。

隐约间，她听见两道如鼓点般凌乱作响的心跳声，一道是她的，一道是师兄的。

今日搜查的蛮族是突然来的，却并不是第一次，师尊只远远的瞧了一眼，便让心菩按照他过去曾教过她的法子偷偷跑出去，然后自己带着其他的师兄弟拖住了来查的人。

只是心菩也不知为何，明明按着师尊教的路线出来，过去都没出过岔子，却在临了时突然被一队骑兵发现，慌乱中一路被追赶至中原军队的大营前，当时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了，在那之后的事情却完全不在她的意料之内。

那个将军，似乎是故意放她走的。

想起那双泛着冷意与怒气的凤眸，心菩不觉身子一颤，闭着眼睛不愿意再回忆。

感受到心菩的害怕，景殊虽未言语，却悄悄的放缓了步子。

“很疼吗？”他在问心菩腿上的伤。

“不是很疼，倒是师兄你，身上都被我弄脏了。”心菩有些歉疚的笑着，眼睛落在景殊肩头的一块脏污上，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在他肩头留下了痕迹。

景殊眉眼低垂，没有接话。

心菩的声音很小，小的就像她的生命一样，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肩头突然一片湿热，颗颗粒粒，像是眼泪，景殊一僵，有一瞬间，他很想停下来。

“对不起，师兄，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被搜查的原因，师尊从未说过，但心菩知道，多半是因为她。

她自小在寺院长大，从记事起就跟着师尊了，这些年随着战乱，师尊带着一众弟子随流民四处流窜，本就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又因为她的事情，好一番折腾，说是不愧疚，都是假的。

但景殊却不这么想，他沉默着，直到心菩的情绪缓和了些，才缓缓开口道：“师妹，你记住，你不是麻烦，你是我们的亲人，师尊说过，我们是要彼此守护的至亲之人。”

周围风声鹤唳，小沙弥的声音落在风中，因为急行而有些断断续续，但却异常坚定。

“心菩，静下心来，去感受你的心，但不要被你的心所控制。”

景殊按着师尊教过的话，一点点的试图引导着心菩，只是过了很久，背上的人才彻底放松下来。

一只满是脏污的手从肩头缓缓滑落，后背的重量也终于有了实感，听着耳畔微小却均匀的呼吸声，景殊终于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