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诚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
但凌在衍依旧面色如常,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攥紧了。
他久久未动。
老爷子抬眼看过来,眼神犀利压迫:“凌在衍,你爷爷是让你过来气我的吗?”
“没有。”他开口,语调平缓地说,“爷爷说您叫我过来一趟,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凌家小子!”老爷子气得站起身,抬了拐杖指着他,“我今天就告诉你,年年要是因为你再出什么事,我一定让你后悔,你爷爷来了也不管用。”
裴诚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欲开口解释,被凌在衍一个眼神制止了。
“许爷爷,我去看看许佳年。”
他从来只叫佳年的全名,可就连他身边的朋友,都会偶尔亲切地叫她“年年”。
凌许两家是世交,又因为凌家老爷子没孙女,便早早想订下许家的小丫头做孙媳妇。
可凌在衍自小在国外长大,学成归国那年,被突然告知有一个未婚妻,还是个小自己五岁的小丫头,他明显不乐意。
那年暮春,佳年第一次见在凌家见到一身正装的傲娇男人,只一个对视就羞红了脸。
十七岁的女孩儿躲在自家爷爷身后,怯生生地叫他“阿衍哥”。
可凌在衍那会儿刚和国外的女朋友分手不久,再加上知道两家人给他们定亲的事,便没给她好脸色:“你还没高中毕业吧?”
佳年懵懂,磕磕巴巴地解释说:“我……年中参加高考,想……留在北城。”
他皱一皱眉,转头不再看她。
偏他的手机响了,于是趁着接电话的间隙,他离开了家庭聚会,直到最后佳年要跟着爷爷回家,他都没再出现。
推开里卧的房门,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凌在衍明显不适,但良好的教养没让他后退。
许家老宅是古朴的装修,房间的布置也都古色古香,佳年的床是定制的全木雕花床,四周垂着帷幔。
因为后背敷了药,她只能裸着上身趴在枕头上,阿姨用厚毛毯给她围住了身体,只留下一片敷着药的后背。
房间里漫延的刺鼻药味儿就是来自她背上的深褐色纱布。
凌在衍愣在了原地,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他听到了她压抑的哭声,一张小脸埋在枕头里,哭得一抽一抽的。
后腰的一处皮肤还能看到半截隐约的疤痕,大概是已经愈合完全了,并没有敷药。
他自知许爷爷是因为两家有婚约在,所以才让他进来佳年的卧室。
可他从未想过,那场车祸竟将她伤的这样重。
但一切并非无迹可寻,在他着急送车祸受伤的前女友出国治疗时,佳年也在昏迷。
等他在国外陪前女友做完面部修复手术,再只身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凌家老爷子态度强硬地让他到了医院。
佳年醒了,但她却茫然地问他:“你是谁?”
不出意外,凌在衍嗤笑一声,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但他不知道,佳年的那句“你是谁”不是要玩什么失忆梗,只是她在那一刻,突然想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看待她的。
未婚夫?
还是家族世交的情分?
但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冷漠。
佳年在短暂的心痛难过后,跟爷爷回了许家老宅。
养病期间,她再没主动联系过他。
背上的伤疤,也是她故意不祛除。
爷爷劝过,但没用。
康复过程漫长且煎熬。
佳年变得沉闷了许多,好不容易在立冬这天她说想出去转转。
不成想,一去一回,竟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