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天子身份呢,譬如一位父亲。”出乎意料的,李世民反而没有发火,而是似有深意的看着辩机。
辩机淡淡一笑:“那辩机小和尚就该好好说道说道您了。”
“朕准了,说说看。”
“您真懂您的那些子女吗?您懂他们需要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你懂?”
辩机翻了翻白眼,一指自己道:“这不明摆着嘛,同样的年龄层自然更能理解同龄人的想法,叔当然不明白了,这叫代沟,代沟懂吗?”
李二歪着脑袋念叨着:“代沟?一代人,沟壑,你是说……”
“对,这就是代沟,叔您年轻的时候正是天下动乱之时,可谓历经千难万险,求得是天下太平,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遇到的每一个选择都是生死攸关,这心智当然能成熟的快,说句不好听的,您是被大势逼出来的,对不对?”
李二忙不迭点头,感叹道:“当年杨广无道,弄的大隋朝民不聊生,的确是官逼民反,观音婢十三岁就嫁与朕,随朕颠沛流离了十几年,这身子……朕对不起她啊!”
辩机适时插嘴道:“但现在不同了,叔现在是大唐的天子,连年战乱已然平息,百姓难得盼来了好日子,自然是以休养生息为主,天下一统了,内患也没了,治安也好了,这思路也该改了,老话说的好,打天下易守江山难,叔是天子,当得深有体会吧。”
“的确,光那些上表的奏折就占去朕半日时辰,还不得不一本一本认真批,朕的一句话能翻江倒海,不得不谨慎啊。”
“所以喽,国家的现状不同,就不能按老一套方法来,公主皇子都适应了和平年代,这并不是说他们不懂大唐老一辈人开创基业的艰辛,而是叔您过于拔苗助长了。”
“拔苗助长?”
“对,外部情况不同了,少了杀戮与生存的危机感,心智自然不可能与叔您那一辈人那般成熟的快,您用您的体会去教导皇子公主,难道不是拔苗助长吗?”
“这……”李二算是听出些门道来了。
辩机继续嘴炮模式:“您及冠之龄就已经有一批志同道合的好友,可以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为何他们却不行?小时候就被女官内侍们看得紧紧的,做事还得估计皇家礼仪,一有出格的事情,还得被大臣们指责,皇上皇后义正言辞的教育,他们不懂对错吗?其实他们都懂,但那种聒噪般谆谆教导有用吗?他们需要的不是对或错,而是要他们知道为什么对,为什么是错的,只有他们自己跌倒了才会真正记住,年少就该轻狂,就该初生牛不怕虎,而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需要站起来的时候扶那最关键的一把,然后再看着他们重新上路。”
李二沉默不语,似乎神游去了。
辩机说着说着激动了,抄起李二面前的水壶就是一灌到底,然后毫无形象的擦了把嘴,高声吟道:“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大唐智,少年富则大唐富,少年强则大唐强,少年独立则大唐独立,少年自由则大唐自由,少年进步则大唐进步,少年胜于它国,则大唐胜于它国,少年雄于世界则大唐雄于世界,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啊!”
噗通一声,溅起了水花。
李二傻了,贵公公也傻了,四周的宫女内侍们也傻了,辩机在池塘里探出头来抹了一把脸道:“都愣着干嘛,快拉我一把啊!”得,说的兴起站的高了些,结果忘了后面是湖……
“哈哈哈……哈哈哈……”李二看着小和尚的狼狈样忽然捧腹大笑起来,眼泪都出来了,然后抽着道:“贵……哎哟朕的肚子,小贵子!”
“奴在!”
李世民眼**光,像验钞机一般上下扫着辩机,然后缓缓道“给朕拟旨,对了,小和尚可还记得俗名?”
“王邵,三横王,召耳邵。”
“王邵?”李世民摇摇头,显然对这占便宜的名字不感冒,直截了当说:“先这么叫着吧,等你到了及冠(二十岁)朕为你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