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郭吉的担心是没必要的。

沙罗曼号悬停，舱门以起落架的形式放了下去。

如法炮制，这个营地里陆陆续续上来了一百二十人，除了一些不知道算不算食物的食物外，他们还带了一大桶水，千说万劝才让他们把水放下。不是沙罗曼号装不下那点水，而是水里面杂质太多，加进沙罗曼号的水箱只会污染水箱，加进过滤系统也是污染过滤系统，实在没法要。

这个营地的塔们全部上了沙罗曼号后，沙罗曼号总算是热闹了起来，跟之前一样，也是先把十几个眼看就要挺不住的送进医疗舱，然后沙罗曼号出发去往最近的大型聚居点。

这一路上两个聚居点的人互相嘘寒问暖，感叹变化无常，接着又纷纷给拉雅和乔伊道谢。郭吉和墨云回房间了，图个清净，另外也是为了方便和比拉姆讨价还价。

“郭吉先生，我也不直接要求您给我加钱，反正现在这情况咱们的生意我觉得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32082X也已经到了，时间上也差不多了，之前剩余的两百五十万您先转给我。接下来，咱们也不按之前那样的价格算了，在这32082X上的时间不收费，到传送点返程算三百万，一次性支付您看这样如何？”比拉姆提出了很合理的价格。

“同意，这就给你转账。”郭吉一口答应了。

“哦……”比拉姆听到郭吉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心里突然感觉自己亏了，亏大发了，早知道多要两百万说不定老板也能答应。

切断跟比拉姆的通信后，郭吉问墨云：“大爷你说，我跟上级申请个宇宙舰怎么样？”

“你身上穿的不就是个宇宙舰？”

“那不一样，这玩意儿没那么方便，就比如说现在开出去，估计开不了几个小时。”

“你又心疼钱了是吧？”

“还是大爷你了解我啊。”

“也不是不行，你申请看看吧。”

“大爷你先跟我说说，这符合暗部的规章制度吗？”

“你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能按常理来判断。虽说你现在也是一个调查者了，原则上可以配一台小型宇宙舰。可你执行的任务以现在的情况看，以后保密程度不会越来越低的，还有你的甲文001身份，又太招摇了。老实说，你不适合自己弄个宇宙舰到处去执行任务，目标太明显了。”

“我现在有齐天大圣，一般人也看不出的我的相貌，再做个身份不就行了？这事儿在暗部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你的事儿，你还是自己问你的上级，我说不好。”

“大爷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现在也不是跟上级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放着以后再说吧。”

“哎，这就对了嘛，你手上的事儿还没办完呢，老想着以后的事情干什么？”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嘛，寿命短短几十年，不给自己好好安排，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你那个年是什么意思？”

“我记忆里的传统计时单位，一年约合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

“哦，那你寿命挺短呐。”

“所以我要走一步看三步嘛！不然我到死的那天，都不用去回想这辈子做了些什么，直接可以跳过这个步骤，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就完事儿了。反正干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复盘人生。”

“嘿嘿，说的也是。”

“我记忆里的人，都和我是差不多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你一开始也跟我说过了呀，我们这些弱小的生物需要学习怎么吃饭睡觉，担心生老病死，很合理嘛。你其实从来没有站在我们的角度去看事情，我们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的存在被承认，希望自己能实现自己的价值，这才不算白来这世上一趟。那我们做事情不就是要一步步的安排好自己要做的事，尽量的不去浪费仅有的时间，才有一点机会去完成自己的目标，实现自己的追求，进而充实地过完这短暂的一生，这时候即便生命走向了终点，也不会留下无法挽回的遗憾。”

“那你现在睁开眼看到的这个世界和你记忆里的一样吗？”

“有些相似，又有很大的不一样，应该是我的问题，我本来就没有看穿世界真实的能力，以前是，现在也是。就像拉勒库尔人，几乎没有独自的追求，毕竟他们原则上属于我记忆里的原始农耕文明，要不是因为凶兽被清理了，他们的生活不会那么安逸，现在的他们就属于无欲无求的阶段，享受平和的生活；塔星人中的塔们就不用说了，生活条件极其恶劣，能活着都不容易，哪里会有追求人生价值的想法，在这两大族群中，我的想法是非常可笑的。可是如果你去看到塔星的星们，我觉得他们中的一部分可能就会有和我类似的想法了。”

“那你的目标，追求，想要实现的人生价值是什么？”

“这些都是实时变化的，每隔一段时间，这些都会因为时过境迁发生变化，过去的我，想要和我的爱人生上两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一大家子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很简单，很传统，人伦之乐嘛，就是我想要实现的人生价值。现在不行了，我既不知道我的爱人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和我的爱人还能不能相见，过去的想法在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以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我连我眼前的路都看不清，我怎么去安排我的人生？我根本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很混乱。”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困惑。”

“是吗？”

“是的。”

“或许吧，毕竟谁都有烦恼。”

“你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痛快了吧？”

“是吧，都快憋坏了。”郭吉说完苦笑着沉默了下去。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的生命是有限的，所以你的烦恼都是基于此而产生的。我的烦恼和你恰好相反，我原则上拥有无尽的寿命，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不知道该干什么，非常长的时间里，我都在考虑我要去干什么，我该去干什么，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其实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

“其实你的这些问题在我这叫人生三问：你从哪里来，你现在在哪儿，你要到哪儿去。这些问题对于族群或者文明来说是有范本答案的，可对于个人来说只能自己去找答案。别人的意见再好，也只能缓解你一时的烦恼，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下去。”

“这就是你一直这么着急地想要弄清你身份的原因吧。”

“差不多吧。”

就在墨云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沙罗曼号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