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夏至还有很长时间,所以天色还是昼短夜长,虽说是未时三刻,但却有了些许黄昏的意味。日光西垂,带着些淡淡的红晕,空荡的回廊里也沁染着这朦胧的颜色。人潮散去的庭院早已没有了当时的嘈杂,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高大的老梧桐在风中飒飒作响。
走过蜿蜒曲折的小路,就是长满了爬山虎的颓圮篱墙,墙上还残留着早年间修缮的痕迹。当年粉刷时的涂料似乎还依稀可见,墙角下还遍布着久经风雨冲刷的模糊印记。上一个冬天枯萎的藤蔓交错的覆盖在朱红色的木门上,暗红色的藤蔓相互缠绕,组成了如蛛丝一般纵横交错的帘幕。
这里是梅家主宅里一处荒废的院落,也可以称作梅家的禁地,虽没有设锁,但却从未有人轻易踏足。我用手拨开干枯的藤蔓,推开了那扇因风雨侵蚀而略显松动的大门,如霓虹灯般柔和的光芒映照在我的脸上,就像母亲的手一样。俯眼看去,院落内是旺盛的荒草,就连通向房门的小路都被墨绿的杂草铺满。
两条并不是很长的短廊都通向中心的楼阁,朱红色的立柱也有些微微的泛黄,短廊中心的亭台是那样的引人瞩目,暗红色的琉璃瓦应和着院中荒芜的杂草竟有了一丝别样的韵味。亭台内的石质桌椅边缘已有了些许的风化,原本棱角分明的边缘也变得圆润起来。
干涸的池塘中满是沉积的落叶,几只飞来的鸟雀在其中啄食去年冬天老树掉落的果实,枯叶上的小虫在不断的攀援,满是一幅萧条之景。
院子里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陈旧,老树下的秋千在兀自的晃荡,褐红色的藤蔓缠绕在粗糙的树干上,一直延伸到树梢顶端。并不算高大的老树上,几只寒鸦在不断的啼叫,昏黄的光芒下,孤寂的楼阁显得十分凄凉。踏着遍地萋萋的荒草,我走进了那座并不算大的阁楼。
多年未开启的木门像是尘封着时间的记忆,凝聚着岁月的铅华。吱呀吱呀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屋里是那么的清晰可闻,而沉积在门楣上的灰尘也随着木门的移动纷纷散落下来。霓虹色的光透过老旧的窗口照射进阁楼内,朦胧的光线下,依稀可以看到房间内简单的陈设。
虽说这些陈设很简单,但却依旧可以看出这座阁楼的主人有多么喜欢这里的生活。这里所有的物品都排列的很整齐,就连花瓶中那一枝枯萎的花枝都是那么规矩,虽然历经了十数年的风霜,但依旧可以看出枝条上被修剪的痕迹。我默默的走向楼阁的二层,屋内的楼梯是八十年代的样式,不过却是由红木制成的。我一步步走上楼梯,虽说脚步很轻,但依旧在每个木阶上都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二层的阁楼上也是同样的整齐,不过从房间中摆设的物品来看,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而在房间之外,还有一个延伸出一米的露天小台。小台上同样是灰尘密布,多年的风雨冲刷让这里显得破败不堪,但从这些残存的痕迹依旧可以想象到,当年的这里是一幅怎样的光彩。
日光渐渐下落,殷红的斜晖铺洒在整个院落,我缓缓的将露台上的灰尘掸去,轻轻的靠在朱红色的围栏上。看着那轮欲颓的夕阳,我想了很多很多。
而在不远处的后院里,父亲和三叔都坐在内堂里。父亲正端着一杯茶水,默默的沉思着。
“大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十二他……”
“大哥,你是在担心祠堂里祖石的事情?”
“嗯,恐怕十二自己都不知道这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大哥,你放心,我相信这件事的重要性梅家的几位老人都明白,他们不会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