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印象中,二叔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阴沉着脸。他很少来家里,也很少来祠堂,就像这梅家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自我记事时起,就很少见到二叔,他从来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帝陵的研究上,几乎可以说是不问世事。所以他也是我父亲那一辈中唯一没有家室的人,到现在依旧是孤家寡人。
我们回到梅家院内,穿过前堂的短廊,走到东厢一间有些阴暗的屋子里。这间屋子是原来二叔的房间,不过自从他当年搬出去以后就没有人住了,但父亲还是经常过来打扫一下,所以倒也没有什么灰尘。我们每次见二叔基本都是在这间屋子里,或许他认为也就只有这里还值得他怀念吧。
父亲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也紧跟在父亲身后。房间里一个阴暗的角落,一个和我父亲年纪相仿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本《堪舆古志》翻阅着,像是十分专注。这名中年男子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胡子也有些茂盛,他的衣服很老旧,散发着一种长期处在阴湿环境下所特有的霉味。
他的面容与父亲有三分神似,但却比父亲更为消瘦,他的脸十分惨白,那是长期不见日光才会形成的特有的颜色。他的眼神很空洞,脸上也没有一丝神采,就像从墓穴中爬出的千年的木乃伊一般,让人看上去有一种阴寒的感觉。即使我对二叔的样子有几分了解,但乍一见也是觉得浑身一震,不由自主的想要避开他。
不过父亲却是对二叔的样子习以为常,他缓缓的走过去,亲切的道:“老二,看看谁来了。”
不过二叔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像是没有听到父亲说话一般。父亲上前,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父亲的手刚落到他的肩头,他就立刻按住了父亲的手,用手肘击向父亲的胸口。父亲一闪身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灵巧的一翻身和父亲缠斗起来。时间过了很久,父亲被他翻身一踢,后退了三步,退到了我的身边。
这时,二叔忽然开口了,他冷冷的道:“这些年,你还是那么差劲。”他的声音很阴恻,不像那般尖细,也不像那般厚重,是一种飘忽不定的,阴阳怪气的感觉。
父亲揉了揉疼痛的手臂,轻叹一声道:“你还是那么优秀,什么都是那么出类拔萃。”
二叔没有答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他呢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我有些不解,我到底像什么,不过二叔的目光让感觉到一阵的不寒而栗,总有一种脊背发寒的感觉。
父亲温和的道:“这是十二,你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十一年前吧,现在他长大了,也出落了。”
不过二叔却没有理会父亲,而是直勾勾的盯着我道:“越来越像她了,连眼神都是那么一样。”
我对二叔的话十分费解,二叔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她又和二叔是什么关系?
父亲看了我一眼道:“十二,叫二叔。”
“二叔好。”
二叔的眼眶中竟闪出了点点泪花,他看着我道:“这一颦一笑都和她一模一样,简直就像她回来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