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哀家还是皇上中了招,保皇派和保后派都会有人借题发挥,到时候朝局必然动荡,群龙无首。情况再糟糕一点,要是我们两个都中了毒,那这滩水,自然就变得更浑。”柳瑾儿捏着茶盅的手轻轻叩了下桌子。
“但这螃蟹几经转手,完全是太后和圣上一时兴起所为,下毒的人完全不可能预料到这螃蟹会牵扯到这么多层关系,只是机缘巧合才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臣女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大范围搜查,抓到下毒的人,背后推手才有迹可循。”
柳瑾儿慢慢旋着茶盅,有些举棋不定。
“……请恕臣女直言,太后不该事事都瞒着皇上。”颜红叶从身旁起身,走到柳瑾儿身前郑重行了一礼,“臣女虽然被太后尊称一声老师,但自知并未能教给太后什么,唯有教养孩子的事,臣女斗胆置喙。太后尚且年轻,又没有过生养,虽是处处为圣上考虑,但总是做的过于生硬。圣上若是没有察觉到太后苦心,这样继续下去,等到大政归还给圣上后,帝后难保不离心啊。”
“……如今朝堂一片乱局,小皇帝又心思纯善,哀家生怕他……他的性子走不来这条路。”
“太后对圣上可谓是用心良苦,这一切,臣女全都看在眼里。然而,如果单纯从个母亲的立场出发,如果她总是处处阻挠自己的孩子,那么即使孩子表面上不吭声,内心深处也难免会对母亲心生怨念。
毕竟,对于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探索世界、追求自己的想法是天性。
作为母亲,总是要学会目送孩子远走的。再说句大不敬的话,每个母亲都有百年之后的时候,剩下的路迟早要由孩子自己走,孩子始终是不能顺着父母心意来的。给孩选择的自由,在加上少量的引导和教诲,才能母子同心,也好共同面对世事。”
柳瑾儿听得暗暗吃惊,这些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耳熟,在她几年前还在现代的时候,还能频繁在关于原生家庭的讨论中看到,可她在书中古代生活得久了,听起来竟然有些陌生。更让她吃惊的是,这是一个只读圣贤书的才女、一个后宫里面管杂务的尚宫的嘴里说出来的。
“这话是你从哪里学来的?”
“臣女还未看到过世上有写母子关系的书,只不过作为母亲,与子女相处二十几年稍有感悟罢了。”
“那你可以写一本,保准畅销。”
“……?”颜红叶一贯严肃冷峻的作风,看起来还没跟上柳瑾儿的思路,脸上难得看得出来了有几分疑惑。
“没事,哀家知道老师的意思了,可是这毕竟是皇家,如果皇帝说不要这个王位了,哀家能准吗?群臣能准吗?”
柳瑾儿说出这话来,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也有了落实了的感觉,她的不安来自于,小皇帝今天鼓起勇气说的话,眼里的光,那种热忱的语气,要是能让他在王位和打铁之间做选择,柳瑾儿确信小皇帝会选打铁!
“哀家先考虑一下,老师今天值夜,应该不介意哀家在这里多喝两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