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想要流泪。
想要在这个人的面前好好哭一场。
想要告诉他自己全部的委屈。
“阿宁,为什么哭,是驰骛那家伙欺负你了吗?”鲛人怜惜地捧着她的脸,轻声地问道。
“你知道了?”宁绾擦了一把脸,声音有点哑。
涯洲静静笑着:“你身边的异族人,从来不就只有他一个吗?”
所以他在见到那个叫岁安的奴隶的第一眼,便知晓了他真正的身份。
昔年的白发将军驰骛,他的阿宁曾经爱到可以付出生命的少年。
想到这,涯洲的眼神忽然有些黯淡,他苦涩地微笑着,暗暗地嫉妒,这五年来,他除了得到她还活着的消息以外,无法再知晓她的一星半点。
可那个白发的异族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被她默认的,唯一有资格陪在她身边的人。
“他人呢。”既然提起了岁安,宁绾便直接问了。
她不觉得岁安会这么放心让除自己以外的人守着自己,哪怕这人是涯洲。
涯洲将药碗重新递给她,看着她乖乖吃了才开口:“下午陛下亲自过来了,他在门口拦着,两人对峙了很久,陛下最后还是回去了,但他也受了伤。”
见她立马要下床,涯洲一把按住她,有些无奈:“你好好躺着,我还没说完呢,他虽然受了伤,但没什么大事,我给他开了药,喝下睡一觉就没事了,倒是你,我上午怎么说的,你全然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这具身体伤的有多重。”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有些语重心长:“阿宁,这毕竟只是一具没有灵力的人族躯体,禁不起你这么折腾。”
宁绾听他说完,垂下眼睫,拉着鲛人的手拿过那枚鳞片。
她摸着鳞片上那些彩色的凸起,轻声道:“我今天见到泽雨了。”
“嗯。”
“他说,陛下下令要在明天当众处死全部的异族人。”
涯洲点点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难怪你会这么问我,但是阿宁,我保证,我听到的消息和你一样,绝没有故意欺瞒你。”
“我知道,”宁绾冲他苦笑了一下:“他们若是想瞒,又怎么会告知于你,是我不好,还没问就对你发脾气。”
涯洲摇摇头以示不在意,沉吟了一会,从怀中拿出一物。
那是一根纯色的骨笛,简单素雅,末端垂着一枚干净剔透的血玉,散发着盈盈温暖的色泽。
“我知晓你明日断然不会袖手旁观,既要去,总得有件趁手的武器,这笛子当年你托人还给了我,可送出去的礼物又哪有收回的道理,拿回去吧,不想用时扔掉便是。”
“涯洲……我错了嘛。”知道他在责怪自己当年决意赴死前将他送自己的东西全部还了回去,宁绾抱住他袖子,撒娇求原谅。
“阿宁,我永远不会怪你。”涯洲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眼神略有缓和:“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怕死亡,不怕永别的结局,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在那样的情境里,总是放弃我。”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宁绾看着手中这两样几经波折,又最终回到自己手上的东西,声音逐渐坚定起来。
“再睡一会吧,我守着你。”涯洲熄了一盏油灯。
“好。”
宁绾闭着眼,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