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定国苏醒一周之后。
张达凯、夏末艾、粟定国约了一起吃饭,吃完了去泡澡。
夏末艾一直觉得澡堂子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帝都的澡堂子没有隔断,也不设单间,因为早期胡同人群的集体生活,澡堂除了整理个人卫生以外,还被赋予了社交元素。就像老板们去饭馆,不一定是饿了,很可能是为了谈生意。
在这里,甭管是什么人,都得脱下世俗的衣裳,如出生时般坦诚相见。
没有高低贵贱,更没有尔虞我诈,大家一起泡澡、搓澡、修脚、刮痧、拔火罐、侃大山、下象棋、斗蛐蛐儿、抽烟喝茶。偶尔也能见着喝酒的,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老爷子。
斯斯文文、慢慢悠悠,一碟子花生米或者怪味豆(蚕豆)就能坐上大半天。
听说还有爱在里面唱戏的票友。披个澡巾,高兴了不高兴了就会吼上一两嗓子。
甚至还有专门的“澡友”,这些大多是经历丰富的老本地人儿。他们中,不少都是隔三差五的,不惜花上一、两个小时开着车从城市的各个地方赶过来聚到一起,喝茶聊天下棋,还有带饭来吃的。几乎都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很多人家里都装上了浴缸,别说洗澡了,就算是泡澡也没问题。但很多人依然选择去澡堂子。
毕竟去澡堂子并不只是清洁身体这么简单,而是洗涤心灵,抛开面具拥抱真实自我的一个机会。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的澡堂子好像带着仙气。往那池淡蓝色的水中一泡,人的灵魂就好像被升华了一样。
只需添上几块钱,心中的烦闷苦恼似乎都被搓澡师傅和着身上的泥(污垢)一起搓出了体外。冲干净之后,整个人都重生了一般。
这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传统文化。
只是现在各种新式澡堂子——洗浴中心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加上拆迁和子孙改行,老式的澡堂子已经越来越少了。更何况,很多人去洗浴中心其实并不是为了单纯的洗澡。
这种澡堂子文化也和老技艺老物件一样,开始逐渐淡出了年轻人的视野。
泡了半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粟定国是眯着眼回味。另外两人则是各怀心事。
张达凯已经致电询问了上级部门的人,那边的回答是证明张达凯身份的相关文件都被人拿走了,而上头的具体处理意见还没下来,让他在家等消息。这显然就是个说辞。
莫名其妙的被革了公职,他又联系不上上官澜静;而且他在非正常事件应对处等了两天,办公室也一直是空无一人。你说,张达凯能不郁闷么?
夏末艾这边更离谱。他昨天上午上班才被通知,企业倒闭了。老板欠着员工工资房租水电费,带着前台小赵跑路了。按现在的话讲,那真是很有江南皮革厂的既视感。
粟定国睁开眼,见两人还在闷闷不乐,决定调剂一下气氛。“让你放着好好的游戏事业不干,去搞那个劳什子的外贸。现在好了吧,还说去学经验,把人家公司都学倒闭了。”
“关我什么事?”夏末艾打了个哈欠。“我安守本分上班,既没坑蒙拐骗又没借人家高利贷。之前打交道的时候还以为老板是个靠谱的人呢,结果弄这么一出。”
“即便他正常经营,那种小企业也随时可能被市场的浪头打翻,你也别太在意了。”张达凯也睁开了眼睛,安慰了一句。
“还有你。”粟定国见张达凯开腔,他又调转了矛头。“张天师打算就这么天天窝家里头发霉?”
“就当是放假呗。”张达凯装作满不在乎的接到。
“俩失业人员就没想过一起做点啥?”
张达凯闻言皱了下眉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