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宝玉听闻一位漂亮仙子心有所属,忽觉胸口堵得慌,悻悻然道:“这沈沅有何好的,手段残暴,嗜杀成性,真真粗鄙难言”
本是抱怨,也没有去压低声音,这一嗓子,不仅落在几位姑娘们耳中,就连外面厅中的人,也尽数听了去。
湘云闻言,一下子便来了气,鼓起香腮,娇怒道:“二哥哥这话好生无理,怎么就残暴,怎么就嗜杀了?二哥哥怎不知那些匪寇如何凶恶,杀人放火,烧杀劫掠,这样的人不该被惩罚吗?”
宝钗那般温婉的性子,此时也沉了脸色,柳眉微蹙,清声道:“所谓读书明理,宝兄弟如今亦勤学于家塾,为何却不明白这简明的道理?若是没有沈大哥他们以雷霆手段果决处置,如今我与云妹妹恐怕已经化成了一堆枯骨!如此这般,也要受到指责吗?”
宝钗这一说,宝玉心中更不快了,岂知贾宝玉去家塾,不过是为了与那美少年秦钟私会,何来的读书明理。
探春也有些听不下去宝玉的言论,说道:“一直以来,横竖就二哥哥最清高!”
宝玉:“.”
宝玉此时有些崩溃,姐姐妹妹们今个儿是怎么了,为了一个外人,一个个都来道他的短,他深吸了口气,故作温润儒雅,反驳道:“即便如此,他也是一心的仕途经济』,将来不是做国贼禄蠹』,就是去当丘八』!”
此时厅中,众人表情不一。
沈沅凝神,看向东边暖阁,眸光中现出一抹幽寒之意。
朗声沉吟道:“国贼禄蠹?丘八?这位兄弟,好气魄!
扬州的林大人乃科甲探,改革盐政,剪除积弊,勤勉为官,这也是伱口中的国贼禄蠹』?
先宁荣二公为开朝功勋,临阵斩敌,追亡逐北,破甲十万,这便是尔口中的粗鄙丘八』?
正是有了你所谓的仕途经济』,如你这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朽木之人,方能整日无所事事,在后宅私混;
你所食的每一口胭脂,你每日的吃穿用度,哪一项不是来自于你所厌弃的仕途经济』?
你若真清高,真愿做隐士,何不早日归于山林,自耕其食,自织其衣,饮露披星。
如此,众人自会服你,不然,若只空口白言,汝与那匽厕之蜚蠊何异?”
宝玉:“.”
沈沅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字字诛心,不留丝毫情面,彻底刺破了贾宝玉的面纱,驳得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众人被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话,震撼的心神莫名。
沈沅轻易不怼人,但怼起人来,也是炉火纯青。
这一通说辞,既夸赞了林如海,又吹捧了宁荣二公,唯独怼着贾宝玉,而且还都是事实,让贾府中人辩无可辩。
湘云尤为激动,两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之前的愤怒与戚然,早已挥之而去。
宝钗芳心也有些激荡,妙眸熠熠闪烁,隔着纱橱,望向不远处的情郎,怔怔出神。
宝玉脑中回荡着沈沅的话,又感受着姐姐妹妹们的眼神,瞬间崩溃了,怒声道:“他今日才来,你们就向着他了,现在反而都随他指责起我来!”
说罢,他就从探春手中夺过那张写有临江仙的宣纸,撕得粉碎。
此时,黛玉终是开口了,她蹙起罥烟眉,深吸一口气,声音清冷道:“宝二哥若是觉得委屈,左右找道理说回来便是,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女子尚且能明理知辨,爷们儿更应该有胸怀才是。”
宝玉本就不平静的情绪,听黛玉一言,心中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林妹妹,怎的现在连你也.”
林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不算个爷们儿?心胸狭窄,不如一个女子?
宝玉越想,心里越是干噎,口里说不出话来,便又赌气向颈上抓下通灵宝玉,咬牙狠命往地上一摔,道:“什么劳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
只见那玉猛地撞击在地上,弹动了几下,滑至墙角,撞了好几个来回。
偏生那玉坚硬非常,如此摔了又撞,竟未损分毫。
“孽障,孽障啊!”
见小辈又吵闹起来,原本就头疼不已的贾母,听到宝玉摔玉,面色骤变,倏然起身,向暖阁快速走去。
进到暖阁,贾母拉着宝玉的手,抹着泪说道:“你生气,骂人也还罢了,你何苦摔那命根子啊,那是你的命根子.”
贾政也不顾其他,气冲冲进来,随手找了个掸子上去就打:“你这没心的孽畜,不好好去读书,成日就只知闹事,今日我就打杀了你一了百了!”
“老爷”
王夫人见状,急忙上前护住宝玉。
黛玉此时心中有些儿冰凉,原本粉润的小脸儿,此时已苍白如纸,两靥生愁,含露欲泣。
每次宝玉摔玉,都闹得全府上下人尽皆知,最终都会得老太太一句结论:不过是两个玉儿顽闹。
随之而来,黛玉都会受到一双双或冷漠、或审视、或厌恶的目光注视。
她又没得罪谁,为何偏只她要平白无故受这委屈。
只因宝二哥每次摔玉时,嘴里都念叨着‘林妹妹’?
但凡有地儿可去,她都不愿意待在这府上,成日被宝二哥痴缠,徒增忧伤。
沈沅没想到,第一次来这荣国府,就见到了红楼的名场面,心中不无感慨,这贾府还真如原著中那般混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