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未落之时两人来到院落之外，计晓山用平时端庄的姿势走在牛群之中，这画面似乎很不协调，但在这个家庭里一直如此。

柴门的另一侧走来了他们的父母，多秋扛着大奶罐轰赶着牛群，显然是刚亲自挤奶。可她身上的神采和仪姿依旧不改，连群牛都可以被颐指气使。

晓谷小步快走上前：“见过母亲，见过父亲。”

多秋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也自然上下打量一番，然后说：“你帮你爸收拾东西吧。”

晓谷点头说是，似乎母亲的这一句话已经很让他高兴了。

四人走入柴门前，此处只有一些平坦的山石作为桌椅。

晓谷到多秋跟前说：“妈，您先进门。”一听此言多秋脸上有一瞬间不对。纵然多年养成了不表露心态的习惯，脚下倒有半步慢了下来。但晓谷以及他的爸爸妹妹都没看出她的异常。

多秋没有多说一句话，首先进门后直接坐在岩石上：“你们都坐下吧。”

晏空明当然听出来此时的多秋已经回到了做领导的状态，也不好和她计较，索性坐在一旁示意现在家长的位置是她的了。

兄妹两个也赶快坐下。

多秋环视了一圈家人然后问晓谷：“你父亲说自从分家之后你能恪守农时，用山中出产自给自足。我听后为你高兴。既然现在你已经长大……”说着举手划开储物空间取出一具中级生态球，这是一种存放名贵草药的高级道具。“以后你就学着用它当你上山采草的家伙吧。”

晓谷没敢接，眼望着父亲。看空明点点头才接手收下。

可这时空明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果然如他所料多秋马上对他说：“你看我现在可是违背契约了呢，你立志不拿我一丝一毫的财产，现在却放纵男儿收下我的礼物。当年的意志大概早已垮掉了吧。”

说罢大笑，晓山也忍不住笑起来。

晓谷活到今天都在山中过清贫的生活，根本不清楚母亲的礼物有多贵重，一时间难以答复。一旁的空明则没有在意多秋的挖苦，自从两人相识这二十几年像这样没有意义的话就没少过。他反问道：“这和契约没有关系，我们依然能坚持自给自足的生活。倒是你，不是早就说好了，女儿归你抚养，男儿归我抚养。如今我们父子并没有违背你定下的规矩，为什么要干涉我们的生活。”

多秋笑够了说：“之前的定下的约定自然不会变。不过晓谷这孩子坚持我定的规矩这么久了，应该给他一点补偿。说起来我之所以不让他跟你学习，还不是因为你教的东西没用。”又对晓谷说：“我定下的规矩，现在守得怎么样了？”

晓山听后心里一凉。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本来以为等自己和哥哥长大，家庭和朝政都安定了，母亲就该放宽限制。可是现在看她的脸色，仿佛事情还更严重了。

“说出你现在的等级吧。”计多秋的话容不得一丝质疑。

“我在茅庐里面从来没有机会测试等级，也没试过学习任何技能，您问的我也不明白。”晓谷听出来事情严肃到什么程度后反而不心慌了。

计多秋继续盘问：“你的意思是说，一直到我今天来，你的能力都没有超过你父亲是吗？”当初她的男儿的要求就是和父亲一样永远不修炼，保持无法参与战斗的状态。

晓谷坦然回答：“自从我懂事之后，十几年都是如此。”

听完男儿的承诺，多秋没有继续说话，就这样等着晓谷自己想想有什么事情是不应该瞒着她的，反而更让人如坐针毡。晓山看着母亲冷峻的面容，没有办法为哥哥求情。

这是自他们还没懂事的时候就定下的事情。自从兄妹出生，就天各一方，分别由父母抚养。

当初多秋对年幼的兄妹解释的原因是，哥哥计晓谷和父亲一样，天生没有修炼的资格，不会有等级以及一切能力，在这个世界如同残疾一样。

在学院的鼎盛时期，很多杰出学者都是这一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虽然不能参与战斗，但依然能靠学识和高尚的道德标准获得人们的尊重。但在这个时代，美德与平等的理念已经被抛弃。在京城晏空明只能收到冷眼和欺压。他这才道深山里隐居。而他的儿子计晓谷也不能作为皇室留在京城，特别是在政局不稳的时期。如果晓谷真的没有办法成为教会的英才，他就只会成为别有用心的人攻击的目标。

小时候的计晓山不明白这些，也知道跟父亲一样的哥哥应该跟随他一样生活。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真相在两个孩子面前是藏不住的。就如同学者们信仰的公理所说的一样。修炼的能力天赋的权力，无论是谁都不可阻止。计晓谷拥有在计家一脉都算最顶尖的修炼天赋，不需要训练或练功就能让自身等级随着年龄增长。兄妹二人逐渐意识到了，不允许晓谷修炼是母亲的意思，这意味着没有任何人可以违抗。

至于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晓山只能自己猜测这和京城的某种残酷的传统有关。在历史上有许多皇室的双胞胎会争夺皇位，危害国家安宁。于是后世的一些皇族和贵族会做出只着重培养一名继承人的决定，而把其他后代流放隐居。

但计多秋这么做的真正理由，是晓山至今不能明白的母亲的秘密之一。她希望今天母亲能够说说就过去，可是多秋却对她说：“你检验一下哥哥现在的等级。”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