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药铺之后,孙神医吩咐思雅前往后院将草药进行晾晒,而他自己则走向厨房去准备些食物。难得父亲亲自下厨,思雅显得格外高兴。尚未到午时,孙神医便已然烹制出了一桌丰盛的大餐,其中有着思雅最为喜爱吃的红豆桂花粥,还炒制了许多春季的时令蔬菜。尽管思雅看着满桌的新鲜饭菜感到很诧异,但依然十分开心地夹着菜,喝着粥。她一边满心欢喜地吃着,一边疑惑地问道:“阿爹,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为何你做了这么一大桌美味佳肴,而且,早上还带我去踏青,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孙神医的情绪竟然也难得地比平常更为高昂,他一边夹着菜一边回应道:“你之前不就经常问我,为何午时总是闭店休息吗?等一会儿到了午时,我便带你过去,你就会知晓一切了。”
思雅饮完红豆桂花粥后,没多久便觉得头部昏沉,随即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等再次睁眼,竟看到父亲背对着自己,正半跪在一座冰棺旁,似乎在用手摩挲里面的什么东西,她转动眼眸环顾四周,发现竟是一座偌大的冰室,四周弥漫着阵阵寒意,而此时自己的双手正悬空被吊了起来。究竟是谁把自己架起来的?她心中一惊,急忙呼唤道:“阿爹,阿爹,快来救我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孙神医并未转身,只是喃喃地回道:“阿爹?你可知,我为何给你取名叫思雅?思雅,思雅,乃是思念清雅之意,而如今躺在冰棺之中的,正是我的清雅。”随即,他神色复杂地转过身来,走到思雅面前接着说道:“我将你养育了近十年,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思雅听后大感不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万分不解地追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阿爹,什么把我养了十年之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和清雅本是同门师兄妹,在一次任务中她为救我遭妖人毒手,以致神智缺失。你与清雅性情相似,品性相近,因此取你的心头血做药引必不可少,我需要你的帮助。”说完,孙神医转头坚定的望向如意。他缓缓地将如意的衣服解开,准备露出胸膛。如意惊叫起来,大声叫道:“不要,不要阿爹!”看着挣扎的如意,孙神医放下手中的针,默默看着她冷冷地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以往的记忆吗?只要你配合我,我会让你恢复记忆。”如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一动不动,她对所听到的一切都难以置信,思绪正在疯狂地整理。看着惊恐的如意,孙神医平静地说道:“你不用担心,这并不会取人性命。每日午时,我都会将自己的心头血取出给清雅喂下,并无不妥。”
说完,孙神医便将如意的胸口露了出来,用几根银针封锁住心脉,麻痹住痛感。接着便用一把匕首果断地扎进了如意的心脏。当感觉到匕首刺进自己胸口的那一瞬间,如意还是感觉到了一阵痛苦,但这痛楚仿佛并不来自于身体,而是自己的精神与内心的感觉。她并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眼角止不住地默默流出了很多眼泪。她静静地看着孙神医用自己的鲜血把一个玉瓶灌满,什么也没说,只是感觉到心痛。随后,孙神医以同样方式将自己的心头血也注入另一个玉瓶中。当他手持两瓶鲜血行至冰棺前时,情绪骤然变得癫狂,大声叫嚷道:“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我始终在期盼着这一天!清雅,你可知道这几十年来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我历经多少年的寻觅,总算找到了一个与你如此相似的少女!”紧接着他停止了叫嚷,安静下来,半跪在冰棺前凝视着冰棺中美丽动人的女子,缓缓抬起她的头,将两瓶鲜血灌入其中。
如意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感受着内心的伤痛,虚弱地低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孙神医莫名慌了神,只见他急忙跑到旁边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本书仔细地阅读起来。“怎么可能,书上明明说了获取与自身性情相近的少男少女以及深爱自己之人的心头血,将这两者相互融合后灌入嘴中,就能够破除灵魂残缺的妖法。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直以来都谦逊儒雅的孙神医,在这一刻竟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意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状若癫狂的孙神医,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恐慌。只见孙神医又匆匆忙忙地跑到冰棺旁跪了下来,对着冰棺里的女子不停地大声呼喊着:“清雅,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书上明明就是这么记载的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你快告诉我呀,你快告诉我呀。”就在突然间,孙神医定定地杵在原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身体一下瘫软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喃喃低语:“深爱自己之人的心头血,深爱自己之人的心头血,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冰室中回荡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笑声。
过了几天,孙神医仿若失了魂般一直趴在冰棺旁一动不动。如意实在饿得难以忍受,于是朝着他大声喊道:“你快放了我!”见孙神医仍无动于衷,接着又用尽全身力气朝他大喊,“你快放了我,我都快要被饿死了,快放了我!”此时孙神医终于有了些动静,有气无力地走到如意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药丸,撑开如意的嘴巴就将药丸硬塞了进去。如意咽下了药丸,瞬间紧张起来,大声叫嚷道:“你给我吃了什么?”她试图将药丸吐出来,然而却已无能为力。接着,孙神医用力将如意的手链打断,无视瘫坐在地上的如意,便转过身朝着冰棺走去,缓缓地抱起里面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拖着那沉重的身体迈步走了出去。
服下那颗药丸后,瘫坐在地的如意瞬间感觉头痛欲裂,她在地上拼命扭动挣扎,没一会儿工夫便昏了过去。等她再度睁开眼时,冰室里已是空无一人,唯有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她回忆起了这几日所经历的种种,以及自己当初是怎样从梅县被拐骗到林花县,这十几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幕一幕接连不断地在她脑海中涌现。她顿时感觉到一阵气愤,胸口憋得难以忍受不自觉地大声喊叫起来,声音在冰室里回荡着久久都不能散去。
等她从冰室回到上面的药铺时,孙神医已经没了踪影。如意翻弄着药柜以及之前藏钱的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被动过。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她坐在那里思索着接下来的出路,若是继续留在这药铺看病救人,她是极不乐意的。这该死的药铺和这该死的林花县,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至于回家,踏上回家之路,可药铺的存银本就不多,她隐隐有些担心还没找到家盘缠就会用光。如意环顾了一下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径直走向药柜拿了些草药,接着又回到厨房开始制作一些药食同源,可以果腹的食物。就这么过了几天,如意背上装满了口粮和衣物鼓鼓囊囊的包裹,摸了摸怀揣在口袋里所剩不多的存银,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