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文苑楼昏暗、悠长又阴冷的长廊,空气中浮动着陈旧书本的霉味。这种冷冰冰、阴森森的味道很快冰镇了何碧青一夜的焦虑,如干枯绝望的花朵瞬间得到了雨露的滋养,婆娑娑恢复了她一身的繁华与沉静。
二楼东头的院长办公室里到处都是书,一个个书架如堡垒般把这个本就狭促的地方分割得七零八落,异常复杂。院长坐在书架半绕的书桌后面,镜片后面的眼睛正熠熠生辉:好美的姑娘啊!简直是光芒四射!本以为调一位在语言学、民族学方面有专长的学者帮他搞研究,没成想竟调来了一个绝世美女!怪不得沌河女子学院的院长老大不愿意呢!不过档案中记录着她来自沌河畔的渔民之家,可怎么看也不觉得她是个渔民的女儿,倒像一位走下圣坛的女神!
“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受不了陶著的凝视,何碧青忍不住问道。
“呃——是这样,”陶著慌忙收回纷繁的思绪,定了定神,“你的研究领域定下了吗?”
“这——”何碧青微微皱了皱眉头,“我还是对濒危民族的研究感兴趣,但不知这对院长您的研究有没有帮助?”
“很好!”显然她的回答很合他的意,“我这里有一个搁置了十年的老课题,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继续做下去,你不妨拿去看看。”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沓资料。
她瞟了一眼封皮,《坎恩族研究资料汇编》几个字映入眼帘。
“坎恩族?”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民族呢?”这对她来说可真是个新鲜事。
“这也是机缘巧合,让我偶遇了坎恩族的族长,才得知有这么个民族。”陶院长颔首微笑道。
“您遇到过他们的族长?难道这个民族依然存在?”何碧青更加惊奇了。
谁知这句话竟说中了陶院长的心事,一时皱紧了眉头,“坎恩族现在到底还存不存在,我并不清楚。”
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院长,既然您遇到过他们的族长,怎么又难以断定他们是否存在呢?”
老院长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何碧青坐下,“那还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从他眯起的双眼不难看出他要讲一个遥远的故事。“那时我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信心满满,接连发表了多篇论文,让我在当时的凯米尔顿大学小有名气。”他嘿嘿笑了笑,徜徉于年轻岁月让他一时容光焕发,“我的些许成就引起了一个旁听生的注意。”何碧青默默听着,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就是坎恩族的族长。“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似乎很想跟我套近乎,只是苦于无人引荐。一次偶然机会,他跟我的好友长河明相识,长河明热情爱交际,在他的牵线搭桥下我们渐渐有了接触,并成了好朋友。”
长河明!听到这个名字,何碧青的心里竟莫名其妙突突跳了几下,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熟悉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位旁听生的名字叫杜威,他的沉默寡言不是因为性格高傲亦或是太过矜持,而是……”他卖关子般停了停,看到美丽的女助手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才又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他的华语实在太差了,我跟老长有空就教他,跟他的交流渐渐顺畅了起来,对他的了解也就越来越多。”
“我惊讶地发现他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在他的心里,人天生有贵贱尊卑之别,对于那些他所谓的贱民就要无情统治,毫不手软。这种观念好像他骨子里天生就有的,我跟老长一有空就说服教育他,但其他方面都好交流,唯在此点上他就像冥顽不化的顽石,在我对他极度失望的时候,他却告诉了我们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