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见林黛玉只是微笑,并无反应,心中没了底,又转了一种方式,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呢!”说着,便用手绢拭泪。
贾母见林黛玉眼中又泛出泪花来,忙道:“快别说那个了,我刚好,别再提了,啊!”说着,把林黛玉搂进怀中劝慰。
王熙凤一听,又露出了笑容:“正是呢!我一见妹妹,又是喜欢,又是伤心,就忘了老祖宗。该打,该打!”
贾母笑着点了点她:“该打!”
王熙凤拉着林黛玉的手,温言道:“妹妹几岁了?妹妹到这可别想家,要什么吃的玩的,只管找我。丫头婆子们有什么不好,也只管告诉我,啊!”
王夫人突然问道:“凤丫头,婆子丫头们这个月的月钱放了没有?”
王熙凤心里一咯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难不成放印子钱的事走露了?
这两年,除了老太太、邢夫人、王夫人,以及三春姊妹屋里,其他人的月钱全部延时发放。然而王熙凤在上个月就将月钱从公帐上全部预支了出来,她将这笔钱放作“印子钱”,一个月最少有一两百两的利息。
王夫人:“凤丫头?”
王熙凤回过神来:“嗯。”接着笑道:“我忽然想起太太交代的事走了神了。啊,月钱早几天就放完了。才刚我带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半天,也没见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
听她这么一说,王夫人先瞟了一眼林黛玉,接着说道:“有没有,什么要紧。”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也该随手拿出两匹来给你这妹妹裁衣裳。”
随手?
王熙凤愣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地望向贾母。
果然,贾母脸上立刻阴了一下,斜了王夫人一眼,却又不好说什么。
尤氏说话了:“看我,光顾着欢喜,把正经事给忘了......”说着,招呼婆子将那两只箱笼又抬了过来。
尤氏走到箱笼边掀开箱盖,第二只箱笼里竟是账簿和银票。
众人都是一惊,同时把目光聚在尤氏脸上。
尤氏笑对林黛玉道:“京城天气严厉,你身子又弱,肯定怕冷。”伸手在第一只箱笼里拿出一件白狐皮袄子,“这也是二叔在信中嘱咐的。”
闻言,林黛玉眼睛一亮,起身朝尤氏一福:“谢大嫂子。”
尤氏笑着看了看她,从第二只箱笼里拿起一本账簿,说道:“孔家的五万亩良田已过到二叔名下,孔家大方,将下半年的地租都让给了咱们。”说着把那本账簿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微微一笑:“二哥哥说了,我坐等着收租就行......”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对贾母说道:“外祖母,二哥哥有封信给您。”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呈给贾母。
贾母望了望尤氏,又望了望她手中的账簿,这才接过信展看,只看了数行,便愣在那里。
众人都惊呆了,什么“孔家的五万亩良田”,什么“地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一阵子,贾母才回过神来,说道:“以后林丫头的一切花销都从地租里面扣,不会占荣国府的一分一毫的便宜。”说完,狠狠地盯了王夫人一眼。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望向王夫人。
王夫人咽了一口气,她手里捏着的那串念珠冒出汗来。
她已经能想象贾政知道此事的反应,心中对林黛玉的憎恶又多了三分。
邢夫人的嘴角露出了蔑然的一笑,走上来拉着林黛玉的手,说道:“你大舅舅才刚说了,让你不要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同家里一样,有什么委屈只管说,不要外道才是。”
林黛玉微微一福:“是。”
贾母刚想说什么,邢夫人接着说道:“她大舅舅还说了,天寒地冻的,外甥女远路才来,身子又弱,要好好歇息,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又对林黛玉,“你大舅舅连日身上不好,你身子也不好,恐过了病气。这也是为了你好,千万不要多想啊。等过些时日,大舅母带你家去吃饭。啊!”
林黛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