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萧自如刚刚一番言论,让在场众人都惊讶不已。
李世民只怔了片刻,毕竟经历过数不尽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眉锋一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
萧自如整理了下情绪,抹去眼角边真情流露的泪水,拱手欠身将他们二人如何化装成书生,又如何从老奸巨猾的辩才诈得这兰亭序的过程娓娓道来,唯独隐去了路上被蒙面人追杀的这一段。过程本就精彩,加上萧自如口齿伶俐、叙述自然,让李世民等人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一般。
沉默良久,李世民这才悠悠说道:“所以...萧翼就托付你,回京复命?”
“正是。”
“唉......”沉重的叹息声响起,李世民起身离开御座,来回走了两步,负手长叹道:“从前吾取天下,将士们要以性命相搏;如今天下太平,竟也有人以命相许,这萧翼,当得我朝中的一员大将!”
“人们常说忠义两难全,萧翼啊萧翼,你可是既忠且义啊。”他环视着整个大殿,略微思虑一番后望着众人道:“这样的良臣少之又少,朕欲派人将他劝说回朝,尔等意下如何?”
“这......”
左首的房玄龄上前顿首道:“圣上此举自然是好,可据臣所知,萧翼为人固执,既然他这样做,应该是三思而后行之。”
“你们也都这样认为吗?”
“左仆射所言有理。”右首边的马周与褚遂良一齐点头道。
古人所恪守的忠义,并非是纸面上所写,而是身体力行。房玄龄、褚遂良等人均是当今名士。他们心中为萧翼的所作所为而感到钦佩不已的同时,也能够理解作为一个臣子的坚持。有句话叫英雄惜英雄,同样地,也只有忠义之士才能真正理解萧翼的行为。
“好罢,那朕也就不勉强他了。”李世民此时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已有微微怒意:“朕一向对有功者嘉赏,对有过者责罚。这辩才和尚胆大妄为,欺君罔上,竟敢于大殿之上诓骗于朕,朕岂能容他?”他做天子已有十二载春秋,何尝碰到过如此胆大妄为的和尚,不严厉惩处一番如何得消心头之恨?
他一拍御案道:“来人,速速去越州将辩才和尚抓来,将他打入大牢。”
“奴婢遵旨。”曹公公见状慌忙称喏。
“慢着!”萧自如突然语出惊人,道:“臣有一言,不知圣上愿意听否?”
李世民挥了挥大袖制止了即将出殿的曹公公,疑惑道:“莫非你还要帮辩才说情不成?”
“回圣上,是,也不是。”萧自如不卑不亢道:“这辩才自然是胆大包天,犯了欺君之罪。可以臣之愚见,辩才和尚已经失去了兰亭序,这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惩罚了。而且表兄萧翼在越州时经常夸赞辩才,称他书画双绝,如若杀之岂非可惜?更重要的是有损圣人的清名,臣以为此举不是明智之选。”
李世民听罢微微一笑,心中来了兴趣,那股愤愤之火也慢慢消退:“那依你看,朕要怎么做才好呢?”
萧自如早已想好对策,回道:“依臣所见,圣上不如派人去越州传口谕,宣读辩才之过,让他知其罪,闭门思过。随后再派人将永欣寺重塑佛像,这样既了彰显圣上以德报怨的气度,又不负我表兄萧翼舍身取义的苦心啊。”
“好你个萧自如。”李世民听罢不禁抚掌而笑,这招恩威并施实在高明至极。“你们以为呢?”
房玄龄等人也一齐拜道:“此计甚妙。”
李世民见众人都同意,也不再多言,吩咐道:“就这么办吧。”
处理完了萧翼和辩才两人,李世民目光紧紧地盯在这风度翩翩白袍少年郎身上,竟越看越觉得顺眼,他温和道:“萧翼得宝有功,你萧自如护送也有功,说说看,想朕赏你些什么?”
萧自如顿时心潮澎湃,来了来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天,总算是有回报了。但他明面上仍旧目不斜视,语气平淡道:“雷霆雨露,俱是圣恩。臣乃一介布衣岂敢要求?”
李世民暗道这小子确实懂事,刚想开口赏他黄金十斤,府邸一座,谁知身旁一阵异样的咳嗽声传来,于是下意识地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