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少年只是眉头微皱,苍白的脸没有露出太多痛苦。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赵迟躺在冰冷血红的地上,咧嘴微笑,嗓音沙哑的安慰她们。
妇人们流着泪点头,声音模糊地安慰赵迟:“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上苍会庇护好人的。”
赵迟嘴角含笑,眨了眨眼睛,想看清,却看不清。
他真的很累了,于是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瘦弱的胸膛不时起伏,他还在呼吸,还活着。
妇人们安静的守护。
这样的伤势,足够正常人死上好几次了,少年怎么可能活下来呢!
街上没有活口,全是尸体。
一口棺材从黑暗里飘出来,少年飘了进去。
……
天边泛起鱼肚白。
日头渐渐升起,阳光洒过万里山河,赵家庄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荒地土丘,老人守在坟堆旁。
老人知道赵迟没死,但赵迟的确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赵迟每次濒死,心跳会消失一段时间,身体会变得冰冷。
持续三天,赵迟就会再次苏醒,醒来后,伤势完美愈合。
这种状况,会让人和野兽都以为他死了,而且他身上的低温,会让人和野兽都不想接近,那是一种透着死亡和不幸的味道。
老人在等待赵迟再一次苏醒,他已经这样等候过好几次了,很有经验。
记忆中第一次,赵迟染了瘟疫,重病濒死,被老人埋葬后,过了三天老人去坟前看望,就看见赵迟正在从土里往外爬。
那场面可把老人吓得不轻,之后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这一次,老人不会再让赵迟经历那种困苦。
三天后,艳阳天。
老人开始挖坟,拿着锄头一下一下的刨,他已经很年迈,但力气却不小,这几天风餐露宿,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土丘铲平,棺材露出来,老人用铲子把棺材盖撬开几分。
“啧啧,堂堂常山枪魁,居然躲在这里挖一个少年人的坟墓,着实令在下费解!”
一旁的老树枝丫上,立着一道微胖的身影。
衣袍随风飘荡,怀里抱着一把长剑。
老人浑浊的目光明亮了一分,笑道:“什么常山枪魁,小老儿听不懂。”
那剑客又啧啧两声,轻飘飘跳下老树,持剑拱手对老人拜了拜,道:“在下河内司马家门客侯集,见过童老先生。”
老人神色变得阴沉,不作回应,丢下锄头蹲下身来,去推棺材盖。
剑客走上前帮他把棺材盖推开,他也很好奇,十年前的枪魁,此举为何。
十年前,常山枪魁童渊失踪,不久后,其弟子张绣,在北地一战成名,自封北地枪王。
与此同时,童渊的另一位弟子张任,也在西川以一杆长枪杀出赫赫威名,自封西川枪祖。
这天下各州,修行武道之人无数,敢称魁的人却屈指可数,童渊,便是其一。
常山童渊,枪魁。
谁也不知道他这十年去了哪里,谁也不会想到,他这十年,居然是躲在这无人问津的乡野庄子里,养育了一个少年。
一个自称赵迟的少年。
棺材盖子掀开,少年躺在棺材里,面色红润呼吸有力,好似在熟睡。
这少年容貌清秀,眉目如画,熟睡中,嘴角衔着一丝恬淡的笑意。
温暖的阳光落在少年脸上,忽然,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黑白分明的双眼,给人的第一感觉,如利刃出鞘,寒芒一闪。
“我就知道准是你在等我!”
少年咧嘴笑着说。
“那肯定了!”老人也满脸慈爱的笑着回应。
“你居然没死!”河内司马家的门客,剑客侯集一脸惊愕。
“没办法,老天不收我啊!”
赵迟伸了伸懒腰,没有因为多出来的剑客而意外,这厮面熟,经常装作路过庄子,向庄子里的人打听老头的消息。
“你可真是命大!”
侯集神情复杂地盯一眼老人,以为老人用了什么秘法,给这少年保命。
他奉命给司马家寻找高手,这隐居此地的童渊,他暗中观察许久,那一夜贼寇来袭,他也在暗中窥伺。
本以为童渊会展露身手,没想到是这少年站了出来。
老人不作解释,任由侯集去误会,他此生绝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只会带入棺材。
这小子的命很硬,只要不伤及最致命的一处要害,他总能活过来。
此乃天赋异禀。
这一天常山枪魁再现江湖,他养大的那个少年,也即将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