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行将鲜血吞回喉中,猛挥手中木棍,便欲打杀这可恶的大黑狗。
可瞧得这大黑狗不过凡俗家犬,想起师门教诲,手中大力一收,只是将闻不白击飞出去。
“你这畜牲,别来捣乱!”中年道士恨声道,回头望向闻圭所在,瞧得逐渐散去的雾气,强提精神,取出一符纸:“休走!”
符纸无火自燃,浓雾再次蔓延而出,遮掩了中年道士身形。
闻不白在地上打了个滚,甩了甩头,纵身一跃,也窜入了浓雾中。
闻圭坠入阴间,身上火焰竟不似方才那般猖狂,逐渐黯淡。终于在体内阴寒之气的作用下,将其熄灭。
艰难站起身,灼痛感依旧遍布全身,原本还算凝实的灵体已是飘渺如薄雾,如同一具将要破碎的瓷器,满身尽是裂痕。
眼前一花,一人一狗也追到阴间。
“这便是阴间么?”中年道士周身雾气缠绕,头发散乱,有些狼狈。
环顾四周,瞧得闻圭,神色一冷:“可惜我修炼不到家,真火未成,被这阴间死气所克,不然早已将你这孽障焚烧殆尽!”
听得这家伙如此蛮不讲理,闻圭也是不由得冷笑连连,无心解释,出声讥讽道:“有本事你再试吧试吧?”
中年道士大怒,又欲吐出真火,可浑身气血一震,竟是无力再显手段。
随即放弃真火手段,手执雷击木棍迎了上来。
闻圭被真火烧了一通,体内阴寒之气几近枯竭,无力再战,只得强打起力气转身逃离。
中年道士脚下运起清风,穷追不舍,但却远不如之前那般迅速。
刚才被闻不白咬了一口的地方渗出血来,染红了裤腿,一瘸一拐,甚是滑稽。
而且不知为何,这阴间似乎隐隐有些压制自身实力,身上如坠千钧重物,有力使不上来,脚下清风似也迟缓了些。若是没有符纸护身,只怕更是难堪。
紧紧吊在闻圭身后,却有些难以跟上这恶鬼脚步,几次伸手欲抓,那可恶的黑狗一声叫唤便又往腿上招呼过来,只得转身躲避。
两人一狗在大道上你追我逃,两侧景物飞速后退。
路上行人不解其中缘故,纷纷投来疑惑目光,但只觉一阵风拂过,这两人一狗便飞速窜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闻圭惊慌逃窜下,长顺县城的城墙映入眼帘。
城门口那长长的队伍还在,全副武装的鬼卒镇守在队伍前,逐一盘问。
前狼后虎。
事到如今只有往城里跑,因为被后面那中年道士追上必死无疑,落入城隍的手中或许还有活路,两权相害取其轻,都知道该怎么选。
“救命!”闻圭大声疾呼。
众鬼卒早已瞧见二人一狗,摆开阵势,一领头鬼卒转了出来,正是之前押送厉鬼那高大鬼卒。
“来者何人?”高大鬼卒厉声喝道。
“诸位小心,切莫放跑了那孽障!”中年道士大声呼喊。
闻圭赶到一众鬼卒面前,气息萎靡,险些瘫倒在地,拱手道:“大人救命,那道士要打杀我也!”
“你不是之前在人群里那个……”高大鬼卒看清闻圭面目,不由一愣。
这时中年道士已赶到近前,不顾闻不白阻拦,抬手就是一棍向闻圭打去。
“大胆!”高大鬼卒大喝一声,声若洪钟,翻手间,一杆大斧凭空出现,斧背一拍,沛然巨力传来,中年道士手中木棍便被击飞出去。
左右鬼卒立刻赶上,将中年道士拿下。
铁链缠身,中年道士动弹不得,只得大叫:“这位大人切莫放跑了那厉鬼!”
“厉鬼?!”高大鬼卒神色一变,随即冷冷看向闻圭,握紧了手中大斧。
“我乃抱松山道士张求胜,”中年道士解释道,“这鬼物便是槐村血案的罪魁祸首!”
高大鬼卒神色愈发冷厉。
“大人切莫听他胡言乱语!我是槐村居民,也是被厉鬼所害!”闻圭忙道。
“事情究竟如何,城隍自有定夺,来人,一并拿下!”高大鬼卒冷声道。
铁链锁身,整个灵体都是凝固一般,浑身气力尽数被抽出。
连闻不白都被绑了起来,一行鬼卒押着二人一狗向城中走去,只留下一众为厉鬼之事惊惶不已的民众。
“那……那便是槐村那厉鬼!“一老汉双股颤颤。
“娘也,切莫把他放跑了去,不然俺等子孙怕是要遭殃咯!”一大汉忧心不已。
眼看人群骚动不止,城门守卒不得已出来维持秩序,放声道:
“诸位稍安勿躁,且看城隍如何处置,若真是厉鬼,今日便要让他知道天理昭彰!为非作歹,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要伏法!”
…………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城中央。
一座模样与阳间那座城隍庙并无二致的府邸矗立于此,只不过少了些香火气,也没善男信女来来往往,更显森严。
进入大门,复行十几步,便来到“善恶堂”中。
大堂内那“浩然正气”的匾额下,两列鬼差肃立,手执杀威棒。中央案几后一人正襟危坐,早在此等候。
闻圭瞄了一眼,其模样也与那阳间庙中的塑像并无不同,三四十岁的样子,温文尔雅,慈眉善目,只不过此刻眉间却微微锁起,掩盖不住那股忧愁。
这位城隍爷本名萧恺之,原是县城一举人,乐善好施,善名远播,死后脱离轮回之苦,应召做了城隍,在任已有五六百年了。
“赵统领稍歇,”萧恺之对高大鬼卒笑了笑,然后转眼看向闻圭二人,一拍惊堂木,喝到:“尔等究竟是何身份,又与那槐村之事有何牵扯,还不快从实招来!”
“回城隍,我乃抱松山若拙真人座下弟子张求胜。”不等闻圭开口,张求胜便先声道,
“我为寻百年雷击木,下山云游至长顺县境内,听那阳间茶肆之人交流时说起槐村一事,欲为民除害。”
“我在村中仔细探查一番,未见恶鬼踪迹,正欲离开,不料刚好见到这厉鬼带着他那恶犬回村。我与他好生一番缠斗,却被他逃入阴间,故追至此处,”说罢狠狠看了眼闻圭和闻不白,“还请城隍将这厉鬼就地正法!”
闻圭忙道:“大人明鉴!我也是槐村之事的死者之一,我名闻圭!”
张求胜冷笑道:“向来被厉鬼所害之人,皆是魂飞魄散,不得超生,哪有也变成厉鬼的道理?这孽障手段了得,能自由出入阴阳两界,绝非普通鬼类!”
“况且槐村上下尽皆死绝,他一凡人又如何逃脱的了?城隍切莫被他诓骗了去!”
萧恺之闻言,运起神通,双眸幽幽如萤火,抬眼向闻圭看去。
眸光到处,体内那几近枯竭的阴寒之气突然就沸腾了起来,下意识便护在体表。
丝缕黑气从灵体内弥散而出,盘踞在周身,在众人眼前暴露无遗。
萧恺之惊怒交加:“果然是厉鬼!看来你便是槐村之事的真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