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娘的白切鸡做得不错。
吃过晚餐,天色已基本伸手不见五指。
“大小姐,还听戏文去么?”厨房刚收拾走碗筷,绿竹便兴高采烈地问道。
大炎皇朝是有宵禁的,所以,那些想要听夜间戏文的人,便需要早早出门,以便能赶在二更敲响净街暮鼓前赶回家,若二更后还在街上晃悠,一旦被夜巡的禁卫抓到便要领受二十鞭的刑罚。
不过那是在都城长宁。
像阳里县这种不知名小县城,即便被巡夜禁卫抓到,塞点孝敬银两也能顺利过关。以至于富户豪商们把犯夜视若无物,宵禁制度形存实亡。
“去吧。”许倾城轻抚吃得滚圆的肚皮,就当出去消消食也好,原主给自己留了这么副好皮囊,若让自己暴饮暴食养成胖子岂不是辜负了?
再加上这个时代夜间也没有什么消遣,勾栏听曲,瓦舍听戏、赌场玩千秋戏,便是为数不多的夜间娱乐。
说走便走。
主仆二人略略收拾停当,便由绿竹拎着灯笼出了院门。
阳里县夜间算不得灯火通明,但马行街两旁,勾栏、酒肆灯火长明,映得整个马行街璨若星河。
马行街的勾栏很多,却也各有特色。有的以诸宫调的说唱闻名,有的擅长傀儡戏、影戏等,还有的专注于杂技表演。
而以剧目蜚声阳里县的勾栏,只有一家,那便是小月天,只见楼外十余盏气死风灯在房檐上一字排开,一张绢布迎风而动,上书三个泥金大字:小月天。
迎宾的小厮在门外高声吆喝着今日演出的剧目和角儿吸引过往人群,“情深海誓许终身,状元高第却负心。悲痛欲绝悬梁志,冤魂惊梦吐血终。各位老少爷们儿,《玉楼春》连演三晚,长宁来的大角儿!千万不可错过!”
一行五名年轻男子顺着马行街人流信步而行,其中一名身穿月白色文士长衫的男子听到小月天小厮的吆喝,顿时眼前一亮,喜滋滋地道:“亓兄自清远而来,正愁阳里地小物薄,无以招待,想不到便有京都来的大角儿登台,也算是运气了。”
另一名年轻男子看起来比他年长个三五岁,嗤笑一声,“亓兄在清远,何等的大角儿不曾见过?”
走在最中间位置的年轻男子谦和一笑,目光在马行街上逡(qūn)巡一番,才缓缓地道:“戏文嘛,是不是大角儿倒是不重要,那《玉楼春》倒是不错的。”
小月天的灯光落在他深青色长袍上,仿佛闪烁着细微的光泽,自微开的长袍领口露出的颈项白皙修长,如同新发的竹笋。
腰间淡雅的丝带,将他的身形衬托得犹如随风摇曳的柳条,婀娜而不失刚直。任谁看到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另一名男子恭维道:“也得是清远亓家出来的公子,才能说出如此气魄的话来,不愧是传承千年的大世家。”
小月天小厮看到这几名年轻男子,顿时眼前一亮,连忙上前打躬相请。
对于这种程度的恭维,亓茂早已司空见惯。他笑而不语,从兜里掏出几枚铜钱赏给小厮,当先往小月天走去,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锣鼓声起。
“快,给爷们儿领到最好的座儿去。”听到锣鼓声,一名男子连声催促。
……
即便坐到了小月天的腰棚(古代勾栏的观众席),许倾城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刚刚从许府出来时,便发现看家护院的乌龙帮弟子似乎多了几个陌生面孔。
“绿竹,看护许府的乌龙帮弟子,都由谁调配?”许倾城侧头看向一旁伺候的绿竹,这小丫头已经彻底投入戏台上的演出,正眼泪汪汪。
绿竹迅速抹了把眼角,吸一下鼻子,脸上调整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以前是少爷,后来……后来少爷出事后,就是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