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泗渠水平波缓,自南向北流到阳里县后,拐了一个缓缓的弯向东流去。
这个弯,就是阳里县有名的东去湾。
在东去湾两岸,遍布着大大小小的货仓,打眼望去仿佛百十座沿岸随意摆放的棋子。
此时,码头上两帮精壮赤膊的男子蹲在码头边眼神急切期盼,仿佛就像是等着花魁娘子去除衣衫的少年郎一般猴急,这两帮人都盯着一艘由东南远来的货船在码头缓缓靠岸。
货船上方挑起一面小旗,旗面上绣着“德运社”三个泥金大字。
其中一帮人立马欢呼一声站起来,领头的男子挑衅地向另一帮人斜了一眼,带着众人朝德运社的货船走去。
还蹲在原地的一名小个子男人冷哼,“得意什么,不过一船货而已……”
他身边另一名中年男子羡慕地看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轻叹道:“今时不同往日咯,以前谁也不会将一船货放在眼里,现如今这狗日的世道,连咱们这帮脚夫也快吃不上饭了。”
又有人接茬附和,“是呢,阳里县的客商少了许多,码头都冷清不少。”
其他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何止是码头,东去湾这些货仓也空了一半以上呢。”
“听说大当家今日要和乌龙帮谈判呢。”
“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吧,乌龙帮近日可是越来越强势了。”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哪日就会和乌龙帮火拼一场。”
说起火拼,这些汉子脸上也不见有何紧张,毕竟水蛟帮与乌龙帮在争夺阳里县码头地盘的过程中,早已习惯了明里暗里的火拼。
阳里县县治不大,地理位置却不容忽视,通泗渠在此东拐与济广渠相通,南来北往的客货从阳里县源源不断送往四方。
按理说,这样的地方,当属富庶之地。
可现实却是官府靠收税富得流油,老百姓却只能靠扛大包勉强混个温饱,这也是许倾城在街道上看到来往百姓皆面有菜色的原因之一。
水蛟帮和乌龙帮都是靠运河吃饭,成员都是以运河码头脚夫为主,近年来运河沿途匪患越见猖獗,阳里县码头的客商货物肉眼可见的减少。
原本还算相安无事的两个帮派,都想在不断萎缩的运河肥肉上多咬一口,导致两帮近来摩擦不断。
德运社的货船一直都是由乌龙帮卸货,只是今日情况却有些不同。
乌龙帮小头目戴牙子领着十多名脚夫等在岸边,甲板上却迟迟没有将跳板放下来。
等了一会不见船上动静,戴牙子忍不住叫了起来,“杜管事?杜管事!”
船舱里走出一名头戴方巾的圆脸男子,正是德运社的杜管事,他不耐地冲着岸边喝道:“叫魂呢?喊什么喊。”
戴牙子见杜管事出来了,连忙脸上堆起笑来,“杜管事,卸货呀,兄弟们都等急了。”
杜管事脸色一冷,“从今日起,德运社的货,由水蛟帮卸。”
戴牙子愣了片刻,连忙拱手,“杜管事,这事从何说起呀?德运社与乌……”
杜管事挥挥手,不屑地打断戴牙子的话,“就这么定的,你等退去吧。”
……
东去湾甲申货仓是水蛟帮设的货仓,内里横竖各有二十丈左右,在这一带都算得上排得上号的大仓。
此时甲申货仓内堆着不少等待运走货物,一行人在货物间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