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里是一座科技与古韵共存的世界级都市。
红叶并不是长安人,但他住的离那里很近,近到在家里的阳台好似就可以眺望那边的高楼大厦与五彩斑斓。
也很远,远到他曾以为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踏入那里一步,那里的人们似乎和红叶不是一个种族的,他们不和父亲一样在工厂里工作,也不像母亲那样需要去给别人打扫卫生。
据班上的同学说他们都不用工作,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睡在棉花和丝绸制成的床上。
每个人都很帅气和美丽,那是因为他们有很多的钱,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长相,所以他们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班上的夏长春据说就是长安人,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和我们一个学校,想来长安人都长得和他一样吧?
不会吧,都长得跟个鞋拔子一样吗。
红叶当晚便做了个噩梦,在梦里他坐着悬浮火车去往了长安,那里的人们都有着夏长春一样的脸,恶狠狠地瞪着他,朝他扔垃圾,让他滚回乡下去。
红叶知道这不是真的,因为那个聪明的夏叔叔说过,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去长安上大学,那里有很多的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一起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于是他醒了,红叶很厌恶这种半夜突然惊醒的感觉,但他无能为力。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噩梦越来越多,时常辗转难眠。
他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穿过几个黯淡无光的胡同,如果将整个被夜色笼罩的小县城比作一只动物的话,那一定是老黄狗。
红叶家门口那只老黄狗就是会在每天晚上悄无声息地找一个角落趴下,每天如此,终于有一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座县城也是如此,一到晚上便荒无人烟陷入沉寂之中,日出之后再慢慢地苏醒过来。
毫无生命力与朝气,不急不躁,不争不抢,因为它知道死期将至。
人类最为盛产的欲望在此地都极其稀薄,也不奇怪为何年轻人都想着要逃离这个地方了。
脚步不停,不一会儿红叶就来到了这座安静的小县城里最安静的一个角落。
他家旁边的公园。
凌晨的公园只有蝉鸣声,冷风缓缓刮过树叶的唰唰声,但是绝不像白天那样有母亲们的谈笑和孩子们的嬉闹。
红叶很喜欢这种反差感,此刻的公园独属于他。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看到了公园长椅上躺着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身高不到一米七,但公园的长椅却也没法好好容纳下当今社会尚存的理想与疲惫的身躯,让他不得不蜷缩成一团,躲在外套下面。
一个失意的酒鬼,红叶能感受到,他不想回家,也许是丢掉了工作,也有可能他赌光了筹码。
但不论如何红叶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那股酒味三个街口外都能闻到,令人作呕。
直到那一刻他翻过了身,然后开始干呕。
那是红叶的父亲。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种形象,每天回到家里便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喝酒。与朋友喝,与家里人喝,或者自己独酌。
到最后酩酊大醉,或被心情还算好的母亲扶到床上,或被在气头上的母亲劈头痛骂丢在地板上不管。
曾经的红叶不理解这种行为,因为所有的酒都不好喝,有一股苦涩的味道。等到他大了一些依然不曾认可,因为酒精对身体有害。
而且酒里不只能尝到苦涩。
父亲招了招手让红叶靠近一些,但是红叶并不想靠近这个浑身酒气的醉鬼。
他费力挣扎着起身,又碰倒了脚边的几个酒瓶子,绿色的青岛啤酒叮当响着滚到远处。
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答应我儿子……答应爸爸。”
之后他说了什么红叶就记不清了,好像是一些光荣岁月,然后便是坠入深渊。总结来说就是他们沦落至此的理由。一个听到耳朵起茧的老故事,但若要回想起来却总是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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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所有人都一样,又有些微的不同。
他出生在衰败到骨子里的中原北方,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威胁那里的工厂纷纷南迁西进。只留下丰饶的土地和寒风,拴住那里的人民,成为了整个诸夏的粮仓。
而只有天之骄子才能从几亿人里脱颖而出,通过高考鲤跃龙门进入一个好大学,选对一个好专业,然后摆脱掉农民或者工人的身份。
对的,摆脱掉这曾经引以为豪的帽子。
红叶的爸爸做到了,他甚至成为了一名公务员,被招进了长安城中,整个诸夏的政治中心,可谓是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