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话,面上无言。在一片窒息的气氛下,王衍之离开了太傅府。
李太傅叹了一口气,将沐瑶拉至身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瑶瑶啊,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更知道你要什么。但是今日之事我不得不为王衍之说一句,他是真的尽力了。有些事儿爹没和你说,这些爹,长公主,许丞相自会处理,我们只想你和倾城好好的,把亲事给顺顺利利地办了。”
沐瑶今日在王衍之面前说了许多重话,现在心境平和些了,回想起来有一些后悔。他的确是在帮自己,也许就像爹说的,他尽力了。
沐瑶有些迷茫,仿佛置身迷宫之中,有无数的路障怎么走也走不出来。也许她还是不够了解这片异世,拿自己浅薄的认知去衡量未知。
“爹,为什么圣旨都下来了,顾惠然仍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许大哥受的伤害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做不到。难道长公主,许丞相这么多人都扳不倒一个淮扬侯府?皇上就这么向着顾皇后?”
李太傅神情微僵,傻孩子,皇上就是心中顾及她的想法,顾惠然才能留在淮扬侯府。
但他嘴上却不能这么说:“瑶瑶啊,说句不敬的话,若你和倾城与皇上和皇后换位思考,你觉得倾城会不会顾及你的感受,看在你的情面上给顾惠然留一线生机?”
沐瑶有一瞬间的怔愣,无言以对。
李太傅目光渐渐变得深沉起来,面上露出了少有的肃色,语重心长地说道:“瑶瑶,爹今日和你多说几句。皇权至上,这个至上指的是最崇高的权利,而拥有这种权利的人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恰好,顾皇后拥有了这位有着至高权力的男子。”
“所以瑶瑶,爹想说,倾城是很好,也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他却不是最强的那个。爹相信你会明白的。”
李太傅的一番话让沐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和认知产生了怀疑。她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玲珑阁,什么事情也不想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
反观赫连家,此时此刻“听雪阁”内一片热火朝天,喜气洋洋。
赫连晴的二叔赫连居正和二婶沈知雪正眉飞色舞地听她娓娓道来今日春日宴的发生的事情。
他们满脑子全是自己儿子对一位叫沐瑶的贵女有意,英雄救美般地将她从水中救起,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进了船舱的情景。
赫连晴将沐瑶描绘成了世间难得一见的绝色,在沈知雪听来,眼前立即浮现出一张沉鱼落雁鸟惊喧,闭月羞花花愁颤的芙蓉面。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好似燃烧着每一根兴奋神经,双手交叉紧握,眼中溢满了期待的目光:“允儿,这位姑娘是哪家的?我和你爹现在就去提亲!”
赫连允不满地瞪了眼赫连晴,转而无奈地看向沈知雪说道:“娘,别听呦呦瞎说,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沈知雪一听,声音一下子拔高了起来:“你都救了她抱了她,怎么能叫八字没一撇呢?”
她不和赫连允多说,转头对着赫连晴问道:“呦呦,沐贵女是哪家的贵女?你说!”
赫连居正在一旁给沈知雪倒了杯茶,让她缓一缓,喝两口慢慢问。
赫连晴瞄了一眼赫连允的脸色,轻了轻喉咙:“二婶,瑶瑶是李太傅家的贵女,是李太傅刚收的义女。”
义女?
沈知雪微愣:“那她本家是哪里的?”
一听是李太傅,赫连居正目光微闪。他将茶盏递到了沈知雪手中,口气略带一丝责备打趣道:“李太傅端方忠良,威望远着。她的女儿和本家能差到哪去?” 他和李太傅不甚往来,看来得找机会走动走动。
赫连居正一本正经地问赫连允:“允儿,你和我们说说,自己怎么想的?也让我和你娘心里有个谱。”
赫连允端着手中的莲花盏,凝视着里面的琥珀色,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赫连允抬眸慵懒道:“不急。”
沈知雪闻言满脸恨铁不成钢道:“是!你不急!我和你爹急!还有你爷爷急!”
她和赫连居正就这么一个孩子。熬到今日,儿子的病好了,年龄却成了她最大的心病。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为了赫连允的婚事,她是操碎了心。
赫连居正倒是琢磨出了赫连允话里的意思。看着爱妻一如既往的迷糊劲儿,不禁叹了口气。
“行吧,我和你娘都知道了。你自己多加把握,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和你娘出面的,尽管开口。”说完,赫连居正悠闲地品起了“天山雪”。上回与工部尚书陈延己对弈,连赢三盘,陈尚书输了二两天山雪给他,他到现在还得瑟着。
这时一旁的赫连晴欲言又止,拧着秀眉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叔,二婶,还有件事儿我得提一下。”
赫连居正和沈知雪一脸宠溺地看着她:“呦呦,你说。”
她抿了抿唇支支吾吾道:“三个月后瑶瑶就要嫁给许倾城了,就是许丞相家的三公子。”
这么一提,赫连居正好像有那么点印象。
沈知雪脸都绿了:“什么!她要嫁人了?”
她连忙转向赫连允:“允儿,你找了个有夫郎的贵女当妻主?你想干什么?当夫侍吗?”
沈知雪急得涨红了脸,赫连居正急坏了,连忙抚着她的秀背为她顺气。
赫连晴在一旁想插嘴来着,却又不敢。她其实想说当瑶瑶的夫侍没什么不好,多少人还求不来呢。
再看赫连允,他一脸风轻云淡:“不是还有三个月么。”
听到这话,赫连晴脑子嗡嗡作响,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哥:大哥这话什么意思?是要和许倾城抢瑶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