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又踱了几步,复坐下摆手说道:“请坐下说话。”
于永贞施然坐到边上,继续说道:“吴迪兄几日之间犁庭扫穴,水泊中人被一网打尽,一个也不得脱逃,是为了什么?在下想不出来。济州义勇兵精军威,只不过几月打造,吴迪兄如此大才,却蛰伏这小小的郓城县不出声息,这是为什么?在下也想不出。我来的路上,听兵士们说话,俱是河北口音,想必非本地人士。据说义勇之士三千,民军本该当地主户结社,练出三千河北军而不用本地主户,必要耗费大笔钱财,这是为的什么?在下想不出。”
吴迪哈哈笑道:“好一句想不出,”吴迪笑脸忽然一收,语音平静问道:“于先生大才,何以教我?”
于永贞似在沉思,忽的站了起来双膝下跪,说道:“于永贞愿意效忠首领,望首领收纳!”
吴迪一愣,急忙上前把他搀起,“于先生何须如此,于先生愿意加盟,吴迪自是求之不得。”
于永贞顺势站起恭敬说道:“在下愿意追随首领,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辞!”
吴迪自是连连安抚。
两个再次各自就座,吴迪问道:“于先生,你刚才所说,也是我今日担忧,可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到好法子。”
于永贞肃然问道:“首领能否将计划说与于永贞听说?”
吴迪点头道:“自是要讲与你听,”说着便将自己对北方局势的判断,自己组建义勇的目的,以及皇帝要禁军征剿水泊群盗,若是不行便要自己出兵等事大略讲解一遍,说完便等着于永贞开口说话。
于永贞初始还算平静,后是越听越惊,直到吴迪说完这前后因果,才深深叹道:“我本觉自己才学过人,继承我父亲的位置做那匪盗头子是大材小用,却不是头领才是世间大才,目光竟是看得如此深远。我敢说,这世上能看到首领所说金兵南下的绝无仅有。开始我也觉有些匪夷所思,现在越想越是有道理,年初,我在毫州听说朝廷上已经联金,正整顿军马准备伐辽,这样看来,不过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罢了。”
吴迪说道:“伐辽必将大祸,金人现下和我朝联合,是不知我朝底细,我朝兵马实在不堪,早在庆历初年,欧阳文忠便上疏说道“如今沿边之兵不下七八十万,可谓多矣!然训练未精,又老弱虚数,十人不当一人用,是七八十万之兵,不得七八万之用,加之军中统制支离,兵法所忌,故战而常败。”仁宗时的兵马总比现在得强些。现在禁军厢军更是糜烂不堪,这样的兵马防守都是不能,还要进攻,不是惹人笑话?若是金人看到这点,平辽之后,必要南下!是时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倒不在乎赵宋的江山,但我在意的是我汉族衣冠!是以我便悄悄行事,以备几年后的不时之需。”
于永贞摇头道:“首领错了!大丈夫如此行事,畏首畏尾,哪能成事?”
吴迪疑问道:“如何错了?”
于永贞说道:“首领想的是悄悄练兵,等金兵南下之时北上御敌,以解我大宋危患,免得百姓受到践踏。是也不是?”
吴迪点头,问道:“正是如此。缘何错了,错在何处?”
于永贞却反问道:“我有几个问题,第一,届时我义勇能有多少能战之兵,能否抵住金军?第二,就算将金人战退,朝廷要是来收编,允是不允?要是允了,这义勇军在朝廷治下过得几年还能存几分战力?若是不允,该如何自处?第三,皇宋立国之根本便是崇文抑武,由文治武。这根子就错了,军队能有几分实力?就算前面这些都已解决,北方蛮人就靠着义勇军能否扫清?要是扫不清,首领自认能保这大宋多少年?”
这些话都是诛心之言,吴迪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在他心里一直在逃避这些罢了。
于永贞问完,便不再说话,只等看吴迪如何说。
吴迪沉默半晌才说道:“于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这事情事关重大,一时不好决断。”
于永贞叹道:“首领可知,你现并不是孤身一人,你一个牵涉到几千,以后更是几万兄弟的性命,须趁早决断,否则必将带来祸患。”
吴迪点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下月末我便赴京,我想看看这大宋究竟有无挽救余地,如是没有,必要为自家兄弟谋划一出路。”
于永贞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说道:“首领仁义,也是下属的幸运。为帅者当断必断,不然…….”
言下之意自是不须再提。
吴迪默然无语,在他心里,对宋朝文化是心慕已久的,他希望宋朝可以振作起来,又觉得不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