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街上锣声阵阵,有仆从扯着声音喊到:“荣王出行,闲杂人等回避!”
街上行人分列而立,中间空出宽道供荣王府车马行走。萧澈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不免困惑。站在萧澈身前两人窃窃私语道:“看如今这情形,怕是荣王将来坐江山了。”
另一个人应和道:“可不是吗?太子如今恶病缠身,二皇子痴痴傻傻,也就这荣王能挑大梁了。”
荣王?萧澈不禁困惑,幼时曾听义父言过宫中之事,皇帝只有二子一女,由刘后所生的太子颜钊和辰妃所生的二皇子颜铭,同宗弟也只有肃亲王和宣亲王,何时有荣王?
萧澈也悄声问询前面这俩人:“这荣王是何来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荣王是早些年流落民间的三皇子,大约四年前被圣上认回,皇上为表亏欠,封其为荣亲王,赐荣王府。多年恩宠不减,可这荣王凭着圣宠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太子还健在东宫,这荣王早已野心勃勃盯着皇位了。你看这回府的阵仗,都快赶上天子出访了。欸!”
“每次出行皆是如此吗?”
“可不是,百姓们都祈祷着太子痊愈安康,都不想这样的人将来登基。”
言语间,荣王府车马已经走远,街上行人也四散开来。
萧澈加快脚步回王府,心道,阿璃一定等着急了。
果然,夜色下,宣小王爷都走到了大门口来回踱步,等萧澈回府。
萧澈远远看到了,不知该喜还是该忧,颜琤习惯了王府里安逸奢靡的生活,可自己不是,高官厚禄,宝马香车皆非自己所愿。他志在报国,可又偏偏舍不下眼前之人。
颜琤看到了萧澈连忙走来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可用过膳了?”
两人并行回府,萧澈本想说去天音坊为你寻来一把好琴,忽然发现那琴竟然落在了丞相府。他也不想让颜琤知道自己去过丞相府,怕他多想,遂即道:“来金陵城多日还未见过京都繁华,下午看你熟睡,思量着出来走走。赶巧街上有杂耍,一时看的入迷,便迟些回来。”
颜琤却顿住脚步盯着他道:“子煜,你身上有酒味,还有女子所用的玉蕤香。你究竟,去了哪里?”
“……”
“子煜,若你觉得如今你我共处,是我束缚于你,你大可像之前那样或告别,或留信,一走了之即可,不必勉强自己日日与我假意周旋。”颜琤那双桃花眼里说不出的可怜。
萧澈简直哭笑不得,他这是怀疑自己去了什么青楼妓院了吗?思量至此,竟然笑出了声。
颜琤困惑道:“你笑什么?”
萧澈收住笑容屈指轻点颜琤的鼻尖道:“我究竟该如何多疼你一点,你才能不这么粘人?家中有如此绝色,你出去问问,十个恐怕都不愿意出门寻花问柳。”
颜琤想起之前自己这样打趣过萧澈:“为何十个都不愿?”
“因为我的阿璃可不是豺狼心性,最多是个爱打翻醋坛子的猫。”言毕,爽朗的笑出声来。
随后萧澈把自己一下午出府的目的,所遇之人,所办之事尽数告知,只是没有告诉颜琤,齐鸿兄妹二人所住之地是丞相府。
颜琤并无怀疑,想到萧澈为自己寻琴,喜不自禁,两人并行回到玥璃院。又是萧澈陪着颜琤用膳。
萧澈忽然想到了回来时路上遇到的荣王,随口问道:“阿璃,你可知荣王?”
正吃饭的颜琤略微停顿:“知道,是皇兄的三皇子,我的小皇侄。”
“可我早些年怎么从未听说过圣上有三皇子?”
“宫廷之事我也知之甚少,只是四年前皇兄忽然认回幼子,说是自己流落民间的皇子。当时上至宫帷,下至民间,都在议论皇子的身世。不过皇兄似乎并不在意流言,遂将其封为荣亲王,恩宠有加。当时认回皇子不久宫中家宴时我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似乎并不像民间养大,架子都快赶上太子了,跋扈非常。后来听宫中公公们议论才知他已经尽数忘却前事,只记得自己是圣上的三皇子,大虞荣亲王。”
“尽数忘却?”
“不错。”
萧澈心头隐隐不安,颜琤当年也是大病一场后便忘记自己的生母,而如今民间落难皇子回宫也忘却前事,这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这荣王如今贵庚?”
“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子煜为何忽然好奇荣王?你们见过?”
萧澈将朱雀大街所遇之事告知颜琤:“我也只是好奇回府声势浩如此浩大之人,是何来头?”
“这些年,我几乎不与宫中皇亲,朝中大臣来往。就在这王府里,我自有自己带一方天地。所以也只知道这些。”
颜琤并不是有意隐瞒宫中之事,只是他的确不知道,每次听萧澈提起朝野宫廷,自己总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为萧澈解惑。
“阿璃,若你想守一方安稳,可有人终不能如你所愿?该如何?”
颜琤惨笑道:“那我只好认命了!”
“那我呢?你若有任何闪失,你要我如何?”
颜琤沉默半晌,放下碗筷看着萧澈:“子煜,其实你还是想入仕,对不对?”
萧澈也目不转睛看着颜琤:“想!怎么不想,义父被害真相就在朝中,固儿下落不明就在金陵,志在报国铁血沙场之愿近在咫尺,你让我如何不想?可我不会去,因为……”萧澈目光流转,满目含情温柔道:“眼前之人已经倾尽我一世之念了!”
颜琤只觉得心口发闷,他不知萧澈在这王府之中有如此之多的意难平。颜琤忽然觉得萧澈仿佛是自己手中的纸鸢,看似以爱之名让它自由的翱翔天际,可束缚他自由的握轮就攥在自己手中。他贪图安逸,却让自己心爱之人和自己一道沉沦,这不是爱。对,这不是爱!
“子煜,其实我……”
“阿璃,不必多心,你没有束缚于我,也未曾强迫于我。一切皆是我内心所愿。”萧澈轻轻握着颜琤裹着白纱的手“愿饮红尘一盏与君共清欢。”
此刻,夜色如水,夏风晚归,月光盈醉之下两个痴情之人互诉情长。
远方飘渺无状,他日如梦无痕,唯独与君掠赏繁华才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