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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区里的邻居们,只要是有小孩子的,都会在这个点上纷纷聚拢在广场上。我们小孩子在边上嬉闹着,大人们则看着我们,聊着天。

那个叫婷婷的小女孩子也下来了,和她一同下来的还有她妈妈。

婷婷妈和我妈钱小丫长得差不多,都是小个子妈妈。婷婷妈很健谈,就听她说:“婷婷是BJ雾霾太严重了,得了过敏性哮喘,又反复病毒性感冒,引起了严重的心肌炎。朋友说去三亚养着就能好,于是我一个人就带着孩子先过来了。”

钱小丫说:“我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来的,也没朋友,就想着孩子不要再生病了,快点好起来,脑子一热,就过来了。”

“我们一开始来,也没朋友,想法和你一样,也是想孩子快好。这里像我们这样情况的挺多的。带你认识一下这位奶奶。”婷婷妈说着便拉着钱小丫去认识不远处站着的老太太,老太太头发花白,正手拿着团扇和邻居们聊着天。

“顺顺妈,这位是童童奶奶。童童奶奶,这位是刚来咱们小区的顺顺妈。”婷婷妈热情地招呼着。

童童奶奶眯着眼笑着打招呼:“你好啊,顺顺妈,也是为孩子来的吧!”

“是啊,童童奶奶。”

“我家童童也是,我们过来都快两年啦,现在你看,这不已经很好啦。”

“童童奶奶,你们也是哮喘过来的吗?”钱小丫问。

“我们这病比哮喘还要严重些,童童是先天性心脏病,童童出生时,心脏上发现有个小洞,所以孩子的嘴唇常年是暗紫发黑的。孩子本身又体质弱,经常感冒发烧,所以从出生后,时常往医院跑。”

“童童妈妈没来吗?就您一个人带着孩子?”钱小丫问。

“是啊,童童从小都是我带大的,童童妈妈可不像你们,她或许是太年轻,生下童童后,她就不管啦。我和她商量着给童童去BJ看专家,她没答应。后来我看着孩子实在是太苦了,我就揣着我所有的积蓄,一个人带着童童,去了BJ。我找了BJ儿研所最好的专家,给童童动了两次心脏手术,把那个小缺口给补好啦!医生说接下去就好好养着,过几年,童童就能和其他孩子一样,可以跑可以跳了。”

我自我娘胎里就爱八卦,所以我玩的时候,我的一只耳朵也挂着听大人们聊天。我发现,像我这样的小孩子还挺多,多半是爱动或爱八卦的孩子耳朵特别灵,而我两项都占全了。

听到童童奶奶的那一席话,我不禁感慨,至于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是否真的想了什么,我忘记了。只是现在想来,我钦佩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连孩子母亲都不愿意过问的病孩子,奶奶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带着这个孩子走南闯北,寻医问药,不但出钱出力给她孙女治病,还悉心照顾着她。

“童童奶奶,您太让我佩服了,您是一位了不起的奶奶!”钱小丫和我想一块去了,母子连心,她的话确实发自我的肺腑,她是真的和我一样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老人。

“你们当妈的也很勇敢啊,为了孩子舍家弃业的,跑来这里,而且还那么年轻,不容易啊!我呢,老太婆一个,就是心疼我家孙女,既然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了,既然她喊我一声奶奶,我就不会撒手,只要奶奶有一口饭吃,兜里还有一块钱,我就不会撒手不管我孙女的,我是铁了心要把童童治好的。”

钱小丫一定是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我奶奶时常提起的二胎,于是她又问:“童童奶奶,你就不催你家儿子媳妇再生一个吗?”

童童奶奶摆摆手,笑着说:“不管他们要生几胎,我都不催。孩子是他们小夫妻的,他们要不要生,要生几胎,和我这个老太婆子没啥关系。但是他们既然生了,孩子身体不好了,他们又不想管了,那老太婆子我,是一定会接住的。无论如何,孩子喊我奶奶,我是童童的亲奶奶,小两口子不管她,我老太婆子来管!”

听到此,我心里感叹这是个傻奶奶,和钱小丫头脑一样简单的傻奶奶!正想着,就听童童奶奶又说:“有人说我傻,说我有退休金,操劳一辈子了,现在出去旅游旅游,跳跳广场舞不好吗?费钱费力管着一个病孩子,儿子媳妇也没说个好的。但是我想着我是个老人了,孩子才刚开始冒芽尖尖儿,我一个当奶奶的天天活得舒坦,去跳广场舞、去旅游,我的孙女人生才刚开始,就要常年病魔缠身。说实话,我这个当老人的,即便长命百岁地活着,也不会快活的。你看,我现在虽然兜里空空,但是我孙女身体越来越好了,看着她一天天的,就像春天里的新芽儿,我心里头别提有多开心啦!”

我恍然,原来快乐可以很简单,原来快乐又很难。向前一步是坚持,往后一步是放弃。钱小丫、婷婷妈、童童奶奶,她们为了像我们这样的一群孩子,她们牵着孩子,离乡背井,来到了天涯海角寻求心中的一叶方舟,她们是同路人,她们各自坚守着、互相宽慰着,她们要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是健康快乐的,她们就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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