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啊’了一声,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她一琢磨,惊道:“去年还多交了不少税呢,咱家出了个秀才,衙役收得税少,迎春家里卖了一亩地才把税交上。”
哪里是家里出了个秀才的缘故,分明是看在陆重山,或者说是秦崇风的份上。京城的腌臜污水,终究是流到了地方。
天下苦苛捐杂税久矣,这清水县的县令也是其中翘楚。
杜微澜起身道:“婆母,我觉得大夫开的药方子不对,出去再把把脉,换个药方。”
“那你路上慢点,多穿件衣裳,别吹风。”陆母连忙交代,见杜微澜脸上没什么血色,下巴却一片红肿,又觉得生气。
“老二这个没脑子的!”
其实陆清江收着力气,没太用力,杜微澜肤色白,有一点伤就显得格外明显。
另一头,陆清江已经到了县尉宁全安府上,他先是掏了一个令牌出来,说起军务。
“说是要调清水县五百人,只要五百。”陆清江嬉皮笑脸。
“再调就没了。”宁全安直撮牙花子,“也不知道给点军费,就知道要人。这些年真是一点军费都没,全靠以前的底子撑着。”
陆清江听多了县尉宁全安哭穷,这是以前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以前在城外军营训练,每个月宁全安都要哭穷。和他们这群小兵蛋子哭穷有什么用?可宁全安就是锲而不舍。
这一套词,陆清江都会背了。
听了县尉大人例行哭穷发牢骚,总算等到松口,要到五百人。陆清江临走前故作不经意道:“听说县令要纳妾?不知什么时候,小子能不能去喝一杯喜酒?”
“他?你尽早歇了攀扯的心思,人家过几个月就去京中了。”
陆清江笑着应下,厚着脸皮想要翻花名册选人,气得县尉直接一脚把人踹出家门。
“这是你小子能点兵的?滚滚滚!给你什么,你就用什么!”
陆清江笑嘻嘻出门,拐过去一条街,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另一头,杜微澜坐在茶楼里用竹签子戳绿豆糕,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人,在对面坐下。
“别插了,都万箭穿心了。”
桂娘拿过竹签子,看着稀碎的绿豆糕,叹了口气。
“小蛮倒是稀客,第一次主动找奴家。”说话间,桂娘已经欺身上前,腰肢压在桌面上,染着丹蔻的手抚上杜微澜的脸。
“小蛮又漂亮了,下巴怎么了?哪个王八羔子欺负小蛮!”
杜微澜垂眼,看着被桂娘压扁的一碟点心,嘴角抽了抽。
“查一件事。”她道。
“查什么?要好处。上次粽子没吃到,我闻见了,小蛮身上有米糕味。”说话间,桂娘已经搂住杜微澜的肩膀,下巴压在她颈窝里,轻轻吹了一口气。
娇软美人缠绵道:“小蛮不在意奴,不喜爱奴,奴伤心。可今日小蛮来,奴是高兴的。”
杜微澜若是男子,或许会觉得受用,可她是女子,只觉得浑身汗毛竖立。
“正经点。”
“正经不了,一点都正经不了。说吧,杀谁?一颗人头一块糕。”桂娘还在嗅,若不是杜微澜推开这人,怕是要被咬住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