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城敛目,送走了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的老人。独自站在空旷的大殿里的少女低低苦笑,你瞧,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我了。你才离开多久啊,你早点回来好不好。
这半日来她冷静的提出疑问,冷静的和广陌针锋相对,冷静的回应枫溪老人的质疑。可是直到现在,她才能静静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打破所有坚强之后,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刚刚失去所爱之人的少女而已。她远在涑北神宫,甚至没有人能同她说一句话,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少女滑落在地,将自己抱成一团,头埋在双膝间,在听闻噩耗之后,第一次落下泪来。黑暗中的少女小小的,仿佛是一团孤寂的影子。
悬在半山间的晦暝殿冷寂异常,殿内殿外寂静无声,唯有廊桥上的如意玉相击而出的泠泠声响,冷清、孤寂,一如少女心事。
这是雪青城第一次感到孤寂是什么滋味,而且,这种味道,她在之后的数年间曾无数次品尝。
人走茶凉,雪青城是知道的,但是从未真正体验过。可是接下来的数天里,这种事雪青城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了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钧若出事的消息传回涑北神宫的那一天起,涑北神宫中就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味道,而这种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明显。明显到即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些人也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人敢薄待雪青城,可是还是和钧若在时不同了。那时雪青城是涑北神宫未来的女主人,可现在,雪青城是客居在神宫的外人。
争权夺利哪里都有,而在涑北神宫也一样。如今的神宫几乎分成了三批人,分别以广陌、无涯和辉夜为首。因为雪青城固执认为钧若未死,他们的斗争都在暗地里,从未有人放到面上来。
三方互相戒备,谁先动手谁就会输。涑北神宫这一潭水,表面上平平静静,暗地里却是暗流汹涌。
“殿下,奴奴婢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动作如此之快。”白薇嘟着嘴,愤愤不平的说:“尤其是广陌和无涯他们两个,明明是大人一手提拔出来的,如今背叛起大人来,比谁都快。”
“说不上。”雪青城摇头:“涑北神宫不可一日无主,他们争来斗去也是寻常,只是广陌和无涯也就算了,辉夜能同他们二人相争才让人惊讶。”
“就是说,”白苏点头赞同:“辉夜是当时祭司大人掌权前的那些人中的一员,大人掌权后还留着他本身就是怪事,现在居然还能争夺祭司之位。”
“韬光养晦不是白说的。”寒幽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类似的讨论,平时这些话都是钧若和雪青城说,很少有其他人参与:“辉夜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在什么时候潜伏,也懂得抓住机会。”
“这种人才最讨厌,”白苏不等寒幽继续说就道:“我最不喜欢这种人了,当面一套背地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反咬一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雪青城挑眉,看到寒幽似乎不赞同的微微皱眉,笑了笑,问:“寒幽你觉得呢?”
寒幽顶着白苏的目光。不自然的笑笑,说:“属下到不那么认为。辉夜虽的确不可大用,但这种人也说不上可恶,他们最多也就是让人心生戒备罢了。白苏说他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可是他也不曾出卖过曾经的主子。至于眼下,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