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知请他去吃了牛排,在一家商场的二层餐厅里,那家馆子是她常去的,味道绝佳,场合不算太简便也不算太隆重,她自己觉得气氛刚刚好。
慎行倒有点冒汗,他这次约她出来本意是试探,结果他怎么看敏知怎么顺眼,他又不傻,自己对此人这般关注早就超出了界限,自己怕是已经栽了。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验,他不打算玩什么傻乎乎的暗恋,他要早日表明心迹,勇敢出击。
既然下定决心要趁早表白,那么现在吃饭时便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可是每当他要开口时,总有服务员上来捣乱,好不容易等她添完水,主菜却已经上来了,他怕敏知被噎着,只好收了心思也开始吃饭。
墨菲定律果然要命,爱德华诚不欺我也。
敏知有睡下午觉的习惯,慎行就开车送她回家。许是他开车技术太好,敏知居然极安稳地在车上睡着了。慎行把车停在敏知小区的东门边,想叫醒她又不忍叫醒,算是体验了一把汉哀帝的甜蜜纠结。
周一,史密斯公司帝都分部实验一组工作室。
史密斯化学生物公司帝都分部一向重视实验多过理论,实验一组作为实验组的王牌,自然受到的关注是万众瞩目级别的隆重。
这就要求敏知不光要有领导才能、实干精神,而且要有社交天赋。
比如这次,领导在会议上表示要让合作公司的精英团队观摩一下一流实验小组的工作状态,学习一下经验,敏知就立刻心领神会——展示的姿态必须端正,展示的内容必须无害。
最重要的一点,真正要命的东西,必须不能展示出来。
最后这场观摩几乎就变成了一节浅显易懂的基础化学课,还是给大一学生专供的那种附带幻灯片的通用课。
敏知在白板上写出几个分子式,然后煞有介事地讲道:“众所周知,我们做新材料的,重点是考察硬度、导电性能、腐蚀和磨损四个方面······”
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在结束的时候还是很给面子地鼓掌;敏知微笑着面对大家,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看得到违心二字。
就在敏知被参观折磨得快要精神分裂的时候,博复集团正在开高级工程师例会。
严凛在发表观点,慎行在打瞌睡。用脚后跟想,他都知道严凛要控诉什么,无非是经费不够,项目不受重视,有人仗势欺人,再加上几个指引性的字眼含沙射影,如此这般,反正就是铆足了劲要阴他。
这股与人斗的精神要是能发挥在课题上,他早拿诺贝尔了。何况“某人私自挪用公款”“上下勾结”这样明显的谎话,傻子才会信,更何况主持会议的是唐洛,老爷子再对他有意见也不会神智不清到相信别人的鬼话而怀疑自己儿子的地步。
所以实在不是慎行故意看不起严凛,在他眼里严凛就没有被搭理的必要。今天他心情还不错,不打算砸场子,准备等他念完了那份又臭又长又假的控诉书之后回去接着工作。
“唐慎行!”唐洛冷不丁地怒吼道,“你听听你都做了些什么!仗着有些才华就无视公司规章制度,横行霸道,你还有什么脸面坐在这里?!”
慎行顿时就懵了。
不过他还是了解唐洛的智商的,明白其中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快速扫过会场,注意到几处微小的变化,立刻明白这是自己大意,被人坑了。他垂下眉眼,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故意吊儿郎当道,“您不想让我坐这儿,好说,我出去就是,您别激动。”
“你这个孽子!”慎行越劝他别激动,唐洛越生气,他的青筋几乎要突破皮肤的束缚冲出体外了,“给我停职!三个月以内别让我在公司见到你!”
慎行深吸一口气,避开严凛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走出会场。几人同情地看着他,几人不甘地盯着他,大多数人还云里雾里不知发生了何事。他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收拾东西,小心地把自己的资料都收走,谢绝了不少人真心或是假意的帮忙。在归类文件的时候他已经帮唐洛想出了不下五种解决方法,但是这件事仅凭唐洛一人是摆不平的——今天的例会上出现了几个生面孔,经慎行勘察,那是几个跟严凛狼狈为奸的高层。几位上层人员联结必定不是为了对付他,他唐慎行一个小辈哪来那么大面子?这阵仗十有八九是冲着唐洛去的,通过给慎行安上些纨绔放浪的罪名先搞臭唐洛的名声,然后再随便造些伪证说唐洛为了自己的不孝子犯法贪污,这帽子就算扣定了。原来严凛之前那些挠痒一般的控诉都只是为了今天的这场大戏预热,唐洛今天要是没有发火停他的职,下午就能有名为“著名企业家唐洛公然包庇纵容其子”的新闻稿出来。
真是大意了。不过事已至此,再怪罪自己也于事无补,慎行在给秦子贾打了一通电话之后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对策。
戏要演全套,他中午没有休息,索性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发了出去,还公布在了公司内部论坛上。唐洛反应很快,半小时之内就指示批准,还收回了他的公寓——慎行翻了个白眼,老头子是以为这样就能让他回老宅住吗?但此举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他这个一直不得宠的儿子终于做了父亲棋盘上的弃子,已经没有什么剩余价值了。
把东西收拾好之后慎行开始卖惨,用微迅对着敏知卖惨。“我完了,没有了身份、地位和房产,我只有过人的才华、数不清的专利和一辆车了,你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