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9年,建安二十四年,秋。
延绵十余日的大霖雨终于散去,金色的太阳从漫天的乌云中撕开了一道缺口,温暖的阳光终于再次普照大地。
金黄的阳光下,古老的襄樊大地,却依旧是一片泽国。
汉水蔓延的痕迹虽然还未完全退去,流水却已经带走了太多曾经的故事。
比如那屹立在汉水北侧千年的平鲁城,此刻便已经只剩下了几块碎石烂瓦,一切的风流韵事都已付诸东流;
只有几处较高的山丘之上,还残存着寥寥无几几根断箭与锈蚀的戈矛,伴着狗尾巴草上的丝丝血迹,诉说着曾经的英勇与血战。
倒是那已经消失不见的平鲁城以东数里,只有区区百年历史的樊城,依旧孤独地屹立在汉水北侧,与那坚城襄阳隔河相望。
饶是侥幸地暂时逃过了一劫,夯土而成的樊城也已经在数日的水泡之中变得摇摇欲坠。
而更加惶恐的,还有驻扎在樊城之中的数千魏军。
若非满宠自沉白马,与军盟誓,保住了魏军最后的一丝丝的士气,若非魏军的主将曹仁也在关键时候,表现出与诸军共生死的勇气,恐怕此时的樊城也已经是悬上了赤红的汉旗。
只是,即便魏军的两大猛男竭力的表现,依旧止不住樊城城内的形容狼狈与军心溃散。
也就在樊城东边的水面之上,身着赤衣,外覆精铠,手持着一柄长刀,站在一条小周之上的付燚,正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片泽国以及泽国中一众如同鱼虾一般的魏军。
倒不是付燚对在这一片泽国中不断挣扎着的魏军有着多少的同情,接收了原主全部记忆的他,对这生生死死倒也早已看透。
毕竟,原主可是真正的蜀汉老卒,便是从新野一路跟随着皇叔一路升至了如今的军侯。(汉军军制:部下有曲,约五百众,其首领称呼军侯。)
对于付燚这位经历过数次大战的“老兵”而言,这样的场景虽然有些残忍,却也着实没有太大的波动。没办法,曹军八十万大军仓皇入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甚至,看着那挣扎着的魏军,付燚的心中还隐隐有些兴奋。
只是,作为一名穿越者,却是清楚地知道,此时的他们有多么的兴奋,数月之后的他们就会有多么的仓皇。
闰十月,糜芳、傅士仁叛变,荆州重镇公安、江陵不战而降,吕蒙、陆逊白衣渡江,开启了东吴鼠辈可耻的一生。
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荆襄战局就此发生逆转,自公元189年后,炎汉掀起的最浓烈的一把火就此熄灭。
而自己这些刚刚无敌于天下的荆州军,也将和他们那位伟大的主将一样,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中。
虽然荆州军中有不少投降了大魏吴王得以保全了性命,但像自己这种轻易就能查到底细的皇叔嫡系,即便是得以投降,也肯定是没有好日子的。
更大的概率,会被那东吴鼠辈一刀给送去陪伴武圣。虽然也挺好,但能活着,付燚还是愿意活着的。
何其有幸,穿越千年,正是见证武圣威震华夏的一战;
何其不幸,越过千年,却只剩下了区区数月的光阴。
胜利与败亡的光影交织之间,怎能不令付燚心神荡漾。
“军侯,还继续往东吗?”一声询问轻轻将付燚从思索中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