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来的玉捕头看无双坐在磨盘旁边，手上揪着衣角不断揉搓，脸上却远没有刚才的羞怯，反倒是带着六七分的迷惘。

“听说你心里有人了。”

玉捕头轻轻逗了一句，可无双却没有想象中的反应。

“没有。”

小丫头的语调有些生气，也不知是冲谁。

玉捕头一愣，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微微的靠了过去。

无双感受到身旁传来的轻柔的力道，心中微微触动，也变顺势倚了过去。

“四千两百三十一天，十一年零二百一十六天。我苦苦坚持的东西，结果只是他的一句玩笑……”

说着，无双鼻子一酸，已然是带上了哭腔。

玉捕头闻言愕然，无双恼的是自己多年的坚持和视作希望的承诺，最后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句玩笑话。

好像这么多年都白活了一般。

她本是敏感又自卑的人，巨大的失落感令她难过又气恼，甚至是无限的委屈。

玉捕头微微侧身，原本肩肩相靠的两人变成了无双微微依靠在玉捕头的怀中。

“呼~”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暖和安全感，小丫头轻轻地呼了口气。

玉捕头微微搂住无双，安慰道：“人嘛，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见过鬼呢？”

小丫头没有回应，只是舒服的又把脑袋缩了缩。

玉捕头继续道：“其实你一直期待的，不是老白。”

无双闻言，身子一抖，依旧没有言语。

“我猜，在你十岁的时候，也许你真的对老白抱有过一丝倾慕。但是日久年长，在他离开之后，这份倾慕会转变成一份执念。别的不说，今天见到他之前，你脑中还记得他的样子吗？”

无双有些恍惚，好像自从老白趁机逃离了葵花派后，她脑海中关于老白的印象就真的开始逐渐模糊了。

她日复一日的在心里念叨着师兄，仿佛就是为了给整日在葵花派洗衣做饭、端茶递水的自己活下去的希望一般。

“你期待的，其实是有朝一日离开葵花派的新生活，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玉捕头的声音不高，但却是惊雷般击破了掩盖在无双心房上多年的石壳。

“可我，总是记得有这么个师兄……”

无双的声音开始哽咽，她的内心不想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但又无比渴望有人为她揭露这荒唐的一切。

现在，她还有最后一块石壳等着玉捕头亲手拨下。

“他是你师兄，又是你这么多年唯一的伙伴，你自然会记得他。可其实你的心里有两个身影：一个是作为亲人般的师兄，一个是想要一起度过余生的伴侣。只是这么多年来，你孤独的心中，这两个角色逐渐模糊了区别，这两个影子慢慢的重合了。”

玉捕头说到此时，无双已经泣不成声，最后那一块石壳也悄然落下，她终于能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内心。

玉捕头扶着无双的肩膀，轻轻将她的身子扭转过来，直视她的双眼。

小丫头忽地被这么一摆弄，本该流下的眼泪一下收住了，迷惘的看着眼前那双好看的眸子。

“佛家说：缘来则去，缘聚则散，缘起则生，缘落则灭。诸般因果，皆是一个缘字，却无常住不变之理，勿自强求。你与老白，如今是亲友的缘分，再无其他。”

无双自幼没正经上过学，虽然认识些字、看过些诗文，也不过是些少女怀春、深闺咏叹的句子。

归结来说，主打一个没文化。

听得玉捕头一番佛理，再加悉心开导，忽觉豁然开朗，仿佛佛家说的顿悟一般，福灵心至，灵台清明。

“老白还是你师兄，是你的朋友、友伴、亲人，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