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谷县,地处关中,属广阳府。北靠翠微山、飞龙谷,南倚太平山,一条西凉河自西向东横穿而过。下辖七侠镇、李家沟、八里庄、左家庄、魏公村等。
七侠镇,位于平谷县正中位置,论繁华不及周边的左家庄和邻县的十八里铺,但却是县衙的治所所在。
日已西斜,玉捕头出了同福客栈,便要往衙门口去。
这家客栈的附近大概是镇上最为热闹的地方,没走几步,便来到了一处桥前,面前的大路伴着西凉河延伸。沿途的人群熙熙攘攘,多是下了工赶着回家吃饭的苦力,皆作粗布打扮,面带疲倦,行色匆匆。
灯火逐渐亮起,虽然不多,倒也隐约的能看清一旁的西凉河,灯火映在水里,粼粼巡巡。
延边的街道也热闹了起来,不同于清早的吆喝叫卖声,伴晚的街道显得很是安逸,却又不算冷清。
馄饨摊上烟火袅袅,虽未下肚,只看着便觉得暖和;各处酒家人来人往,许是一天下来的疲惫洗刷掉了身上的锐气,所有人都是和和气气的。
不知为何,玉捕头总觉得这处小镇总能给他一种心安的感觉。
也不知何时,他又想起了祝无双来……
街上铺子的生意逐渐兴旺起来,打桥南边晃晃悠悠的走来一老一少,老的穿着捕头的缁衣,一路跟人打着招呼,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瞧得出来人缘很是不错;少的身着捕快的褐衣,满脸稚嫩,紧张的东瞧细看,手里紧紧攥着佩刀,亦步亦趋的跟着老捕头。
“哟,邢捕头,巡街呢!”
万利当铺的门口,矮胖的掌柜踏门而出,恰巧遇上了两人,热情的打着招呼。
“钱掌柜,生意兴隆啊!”
“托福托福。邢捕头,您辛苦了。”
“哪里的话,保护一方百姓安居乐业,这是我该做的。”
“嘿,这孩子是谁啊?瞧着怪喜庆的嘿~”
“这是我新带的徒弟,燕小六,以后还请多关照啊!六儿,这是万利当铺的钱掌柜,在我们镇上是老财神了,叫人啊!”
“给大哥大嫂道喜了!”
燕小六踏着小碎步、弓着身子,上去就是一揖,嘴里说着胡话,给钱掌柜直接整蒙了。
邢捕头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尴尬地一声咳嗽:“咳!那啥,这孩子原来是给人吹红白喜事的。”
钱掌柜人精似的人物,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这孩子看着就机灵,有您这名师带着,没俩月就能练出来了。”
老邢还能不知道燕小六是块什么材料吗?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训这个蠢徒弟,打着哈哈就划过了这茬。
告别了钱掌柜,老邢带着倒霉徒弟继续巡着街,边走边悄声训着燕小六。
“六儿啊,你可长点儿心吧!你现在是个捕快,不是乡下吹唢呐的……”
燕小六依旧抱着佩刀,唯唯诺诺的低着头,不时地如小鸡啄米般用力地点几下头。
忽然有一名捕快从身后追来,快步赶上邢捕头,喊道:“头儿,娄县令叫您赶紧回去!”。
又觉得不妥,低声在邢捕头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邢捕头的神色顿时大变,拎着小六转身就跑。
玉捕头原本见老邢是此地的捕头,想上去打个招呼,顺便问个路,无意间听见他们交谈,倒是局的煞有趣味,便一直未开口。此时见邢捕头着急往衙门赶,一个迈步便追了上去。
老邢虽然嘴碎,但腿脚可不慢,没一会儿便跑回了县衙口。
虽然太阳已然落了山,但娄县令还在堂上端坐,三班皂吏分列伺候着。
值得一提的是,本朝官制,一县之长,大县称知县,小县称县令。
此外,还有正八品的县丞和正九品的主簿这两位佐贰官,分掌粮务、水利、河防等事。
不过平谷县地小人少,按朝廷制度,未设这两个职位。
此外,还有教谕、巡检、驿丞之类的杂职,皆不入品。
再往下,便是县属官之流的典吏,不入品,负责衙门文书、档案、表册等案牍之收取、送发、启缄、保管等事务。
以及像邢捕头这样的差役,因其皆着皂袍,故又称皂吏。
差役分为三班:站班皂隶,负责随侍长官,护卫开道,审判时站立大堂两侧,维持纪律,押送罪犯,执行刑讯及笞杖刑。
捕班快手,简称捕快,负责传唤被告,证人,侦缉罪犯,搜寻证据。
壮班民壮,负责把守城门、衙门、仓库、监狱等要害部位,巡逻城乡道路,类似今天的武装警察。
邢捕头便是快班的班头,又兼了壮班的头儿,负责日常巡逻和缉盗。
其实本朝的三班分工并不是非常明确,尤其是平谷县这样的小县,一般都以上官的排票是从。
再往下,验尸的仵作,巡夜的更夫、看管仓库的库丁,以及钟鼓夫、马夫、伙夫等都统称为衙役。
而平谷县这位县令,本名娄德华,乃是广东人士,考中了一个三甲同进士出身,按本朝官制,授了个八品的官衔,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总算混上了一个七品的县令正职。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同福客栈李大嘴的姑父。
而此刻,李大嘴就站在堂下。
三班聚集,这在平谷县是少有的事情。
老邢有些不安,以他多年的经验来说,这回的事儿可不小。